苏皖月回京的行期，因苏既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耽搁了。

我也是侍卫来请我去驿站时才知道的这个消息。

林荷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我，我对她微微点头：

“总要有个了断，我去去就回。”

……

踏进驿站客房，苏皖月在门口等我。

她眼下带着些倦色，声音也有些沙哑：

“本不想再扰你，但既明烧得糊涂，一直吵着要见你……”

想到近日林荷和阿舟被刁难，我面色微冷，只应了一声“嗯”，便径直走向内间。

床榻上，苏既明小脸通红。

见到我，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哑声哭喊：“爹……”

五年未听的一句称呼，我脚步顿了顿，终是走到床头坐下。

他滚烫的身子立刻缩进我怀里，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襟。

“爹……”

他看起来像是烧得迷糊，抽噎着问：

“你为什么不要阿明了？你跟阿明回京城，好不好……”

我声音平静却坚定：

“我的家在这里，我不会离开。”

感觉到他身体一僵，我叹了口气：

“还有，以后伤害自己身体的事，不要再做。”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慌乱：“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

“这几日天气晴好，你怎会无故染上严重风寒？”

“是你自己故意的，对不对？”

被说中心事，苏既明眼泪掉得更凶，把脸埋回去闷声说：

“我只是太想见你了……”

“我故意去给那个叫阿舟的孩子找茬，还有让衙役去刁难林姨姨……”

“你都不肯来找我，我不甘心，为什么你对阿舟那么好，你……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我眸光一顿，抬眼望向门口的身影。

原来，那些事情不是她指使的，是我误会了她……

但我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话，只是任苏既明哭着。

等哭声稍歇，他又低低唤我：“爹……”

我摇摇头，平静地陈述：

“世子折煞草民了，您父亲是当朝王爷……”

“不！不是！我爹是你，就是你！”

他急切地抓住我的袖子：

“我错了！爹，以前都是阿明错了！”

“是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与他对视：“我很早之前就不怪你了。”

他眼里瞬间迸发出光，以为得到了原谅和回到从前的许可。

可我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希冀：

“但原谅不意味着能回到过去。”

“你是世子，我是平民，云泥之别，各有各的路要走。”

“不是的！”

他激动起来，慌忙从怀中掏出那只旧的草编小兔子。

绿眼睛的小兔子，有些地方早已磨损断裂，却被人仔细保存着。

“你看，你给我编的小兔子，这些年我一直留着，我一直都记得……”

看着那兔子，我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阿明，我不会离开这里。”

“我现在有了妻子，她叫林荷。有了孩子，他叫阿舟。”

“这里，才是我的家。”

苏既明愣住，眼里的光一点点寂灭。

他低下头，过了许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既然生了病，就好好吃药，早日让身体康复。”

“世子殿下，草民告退。”

我起身准备离开。

“阿爹！”

苏既明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最后一点小心翼翼：

“等我离开的时候，你能……再给我做一次杏子干吗？”

我脚步未停，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