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距离案发已经过了72小时，除了现场留下的DNA取证，案件几乎没有进展。

这也让我感受到，或许厉燃的势力远不止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刑警请了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召我，问我一些有关于厉燃的性格、习惯等等。

总结一下厉燃身上有三个特质，崇尚权力，薄情冷淡，贪财好色。

但是这样的人也有软肋。

厉燃的父亲是个赌徒，母亲一人打两份打工，含辛茹苦把他抚养到十岁就得了肺痨而死。

厉燃很缺乏母爱。

我从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那里得知了他小时候的事，便给他做小时候的菜，学他家乡的童谣唱给他听。

厉燃说我做的菜很有他妈妈的味道。

但是厉燃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的。

只是我在他身边最久，最能迎合他的喜好而已。

但是那个女人的出现却让我警铃大作。

桃花并不是典型的美女，方脸桃腮，较黑的皮肤，耳边带着一朵俗气的大花。

说不上好看，但是很像厉燃母亲的照片，仅凭这一点就可以击败我。

更何况，她在江北是著名的女悍匪。厉燃若能和她在一起，生意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桃花出现后，厉燃肉眼可见的对我冷淡了许多，他们会经常在一起聊一些我插不进去话的事。

“给你看一个好玩的，我从国外定制的钢珠弹弓！”

桃花从腰间抽出那个弹弓，看似小巧但威力无穷，嗖嗖嗖几下便打碎了前面的一排酒瓶子。

随后她若有所思一般，黑眼珠一转，直接霸道的将弹弓对准了我！

而厉燃的神色十分平淡，像是没有要阻挠的意思。

“嗖”的一声，桃花拉开弹弓的时刻，我下意识的微微偏头，钢珠深深的嵌进了旁边的树干里。

下一秒，桃花将冰凉的弹弓抵在了我的额头上。

只要微微用力弹珠就会穿透我的额头。

死亡近在咫尺，我的手开始后知后觉的发抖。

“桃花，别闹了！”

厉燃蹙眉叫停时，桃花才若无其事的收回弹弓。

“你还真挺在意她。”

桃花努了努嘴，“可惜你看走了眼。”

我脊背一凉，难道桃花看穿了我的身份？

第二天，厉燃说要去岘城出游。

我开开心心的准备收拾东西，却发现厉燃并没有带我出去的意思。

他要和桃花一起去。

我心里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故做懵懂，“燃哥，平常你不是去哪里玩都带着我嘛，怎么这次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

厉燃摩挲着手中的菩提串子，缓缓开口。

“牧时晴，你当时躲弹弓的反应速度，像是经过训练的。”

“你怎么解释？”

他眼神如钩子一般像是要把我看穿。

我心中咯噔一下。

“当时情况危急，她要打我，人的求生潜力当然是无限的。”

“厉燃，你在怀疑我吗？我跟了你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其实我私下里和警方的其他线人联系过多次，但是极其谨慎。

但这种事情我自然只能装委屈、打死不认。

“厉燃，我曾经替你挡刀差点送命，可她当时要打我你却拦也不拦一下，现在你还怀疑我！”

我说的声泪俱下，但是厉燃却不为所动。

在这个位子上坐久了，他疑心越来越重了。

我被厉燃关在了屋内，说等他从岘城回来处理我。

吃喝没断，服侍我的人也一切带我如常，但是我知道一旦猜忌的种子生根发芽，再加上桃花的火上浇油，我最后下场可能会比那个叛徒小弟还惨。

最终我咬了咬牙，拿了一把刀子，随即给厉燃打电话。

开始他直接摁断了电话，我心里很慌，如果他不接的话那我直接玩火自焚。

连续打了三个电话，他终于接了。

“怎么了？在路上，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燃哥，我没有想到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会落得这个下场，你可以冷落我，去喜欢桃花，或者别的女人，但是我忍受不了你猜忌我...”

我的声音染上了哭腔，哭的断断续续。

“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组织里。”

“我会以我的方式证明，我是清白的。”

电话那边一顿，“晴晴，你什么意思？你别做傻事！”

我将话筒移近，狠心割开手腕，让他清晰的听见血流的声音。

“滴答、滴答....”

“你这个女人，是想跟我玩苦肉计是吧？”

“滴答、滴答....”

我还是不信厉燃能忍心听着我一点一点的死去。

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要做的，只有等待这场豪赌的结果。

而筹码是我的生命。

为了拖延时间，我故意避开了重要的动脉，但是如果他一直不来我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人也浸染在了血泊之中。

我想到了宋子明。

之前我刚去酒吧工作时，宋子明没有立刻表明心意，而是经常来我们酒吧开卡座，点我的酒。

他一向不来这种地方，但是那段时间却成了酒吧常驻，经常硬着头皮喝，结果没几杯就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我当时还笑他人傻钱多，如果当时能预知到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就阻止这个败家子花钱了。

同居之后，他警队工作忙，总是突然一个电话被叫走，半夜三更回来是家常便饭。

那次他回来时，我早就把被子卷的像个瑞士卷，故意留给他一个后背。

他以为我睡着了，上来轻轻地亲了我一口。

“我爱你，晴晴。”

这个大直男！人生头一回跟我表白，还非得在我睡着的时候吗！

血流不止，眼泪流不止。

宋子明，我没做到给你报仇，我就要死了，地下再见吧。

就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刻，门突然打开了。

厉燃终究是没忍住掉头回来了，冲过来抱住了倒在血泊里的我。

但是这远远不是我想要的效果，我还有一个终极必杀技。

我的手慢慢移动，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东西。

“厉燃，这是我亲手做的人参娃娃，是送给你的。”

人参娃娃是厉燃小时候他妈妈给他木刻的一种手工玩具，厉燃非常喜欢，但是后来弄丢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原样图，费尽心思雕刻了大半个月。

厉燃看到那个染血的娃娃，顿时愣住了，无比复杂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脸上。

珍重、回味、酸楚、懊悔、心碎....

“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对它啊...”

一滴泪水恰好在此刻划过，我染血的指尖正要触碰他的脸，却在刹那间突然滑落。

“晴晴、晴晴，是我错了....”

他哭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厉燃哭，而且是泣不成声呢。

我被他飞奔着送到医院。

6.

“牧时晴同志，谈话就到这里了，有事情等待我们随时传唤吧。”

刚做完笔录，我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觉得脊背生痛。

我把能告诉警察的都告诉了。

可以厉燃的性子，对我多少会有所保留。

刚走到审讯室的门口，就看一个小警察紧张兮兮的进来汇报。

“小全，出事了...”

小全是那天给我买药的便衣。

连续跟了我好几天，好不容易轮到倒班，正在家里睡的昏天黑地时小区却突然着火了。

根据调查显示，这是一场人为事故。

是厉燃。

我和几位警官坐着警车迅速赶往了医院。

医院里乱成一团，此次事故还波及到了小区里其他的居民，护士抬着担架正把人往里送。

“患者正在急救室，全身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八，引起急性肾功能衰竭，目前正在从市医院调派ecmo设备进行抢救......”

严警官也是一脸疲惫。

“厉燃给我们留言，说不见到你他是不会罢休的，这个亡命之徒！”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警方宣战。

我靠着墙壁无力的滑落下来。

小全和那些伤者的家人应该恨死我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我交出去？”

“牧时晴同志，你不要害怕，我们绝对会全力的保护你的安全的！”

我闭眼不语。

现在如果不把我交出去厉燃可能会恼羞成怒，伤害更多的人。

和我接触过几次的警察都会这样，那我的家人呢？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11点45分，下课铃一响，孩子们成群结队背着唐诗从学校里走出来。

正在上小学三年级的弟弟，看见我立刻飞跑出来。

“时晴姐姐，你怎么来接我啦？”

“我来看看你。”

我爸远在国外，我妈已经组建了新家庭，还有了孩子。

我本不应该打扰的，但是我害怕厉燃会对他们出手。

我跟我妈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几天就好好和孩子在家待着，千万不要外出。

刚到家楼下附近，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猛然一抬头，一个铁盆从十米以外陡然坠落！

我瞳孔一震，立刻将弟弟拉到身后！

那个铁盆砸到地上发出‘咣’的声响，嗡嗡转了好几圈才扣在地上。

我被震的大脑发蒙，浑身冷汗。

这个铁盆要是从那么远的高空砸在了我弟弟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这不知道谁这么不小心，我们走吧。”

弟弟在旁边小声提醒。

是谁！

是谁做的，我死死的盯着四周。这绝对不是意外，这是厉燃的威胁。

此时的我已经草木皆兵了。

将弟弟送回家后，我立刻给严警官打电话。

我请求他们能够抽出一些警力帮忙保护我的家人。

“放心吧，这个事情我会安排的，你做出这么巨大的贡献，我们不会对你的家人置之不顾的。”

回家后，我便一头栽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我不知道厉燃在究竟还有多少残余势力。

但是我也怂了。

我本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为国牺牲的壮志情怀，那时也是一时冲动为了给宋子明报仇深入狼窝，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

如果把我交给厉燃，我不知道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牧时晴，自私一点吧，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至于破案那就是警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