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尧身旁的李公公小跑着走上来，声音谄媚。

“陛下，柳贵妃方才遣人来说，她亲手炖了虫草汤，正在钟粹宫候着您呢。”

柳嫣儿，那个手上沾满我孩子血的女人，此刻却用温柔乡迎接“凯旋”的帝王。

萧景尧蹙了蹙眉，看向我，声音带着自以为是的温情。

“皇后这段时间多在宫中反省莫要外出，朕晚些来看你。”

我没理会他的离开，心已经枯寂。

只是看着窗外的月光，嘴里喃喃着苦海大师的话。

“来处来，去处去……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地方……冷宫？”

随着这两个字，我记忆的匣门被轰然打开，带着尘封的暖意与酸楚。

十年前的寒冬，我穿越来了这里，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冷宫皇子萧景尧。

彼时他浑身伤痕，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是我救了他。

那之后，他想法为我寻了个冷宫宫女的身份。

漫长的冬夜里，我给他讲着现代的各种知识。

我不懂帝王心术，但我看过太多王朝更迭，而萧景尧也学的很快。

我们的情愫在那相依为命的困顿与相互扶持中也悄然而生。

我曾以为，我们将是彼此人生岁月的唯一一束光……

我想到这，也觉得那所谓的异世之门，大概就在这冷宫之中了。

翌日，坤宁宫的沉寂被不速之客打破。

贵妃柳嫣儿扶着尚未显怀的肚子，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得意与挑衅。

“娘娘气性真大，不过是得到臣妾怀孕的消息，便气得跑出了宫。”

“若是这孩子生下来，娘娘可如何是好？”

我本不愿理她，可目光扫过她腰间，呼吸却骤然停滞——

那里挂着一只极为精巧的赤金镂空球，散发着淡淡香气。

她顺着我目光低头，漫不经心拿起香球。

“娘娘喜欢这个？这是陛下昨日赏的安神香球，说是对龙胎安养极好。”

“陛下还说，这是宫内独一份的恩赏，只有我和他的孩子才配用……”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只香球上。

长安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小了一圈，更适合孩子抓握，却没什么香味。

那是他满月时萧景尧赐下的，后来长安渐渐长大，却一直将之视若珍宝，日夜带在身边。

当时，萧景尧温和看着长乐说：“这是属于我们长乐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直到死，长安都将这东西死死攥在手里。

言犹在耳，却物是人非。

恰在这时，外面响起通传声：“陛下到。”

哪怕萧景尧踏入，我的目光也依旧盯向柳嫣儿的腰间。

萧景尧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柳嫣儿腰间明显更华贵精致的香球。

他当即明白了什么，脸色沉了下去，语气冷硬。

“苏书妍，不过是个物件，也值得你如此失态？长安已去，你总该往前看。”

“嫣儿如今有孕，东西自然要挑最好送，你身为皇后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他的话像最锋利的冰锥，彻底刺穿了我最后的心防。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明明什么都知道。

原来，他都没忘。

没忘对孩子的承诺，也没忘孩子死前最卑微的期盼。

心口的同心蛊再次疯狂翻搅，痛彻心扉。

可再多的痛，也比不上此刻万念俱灰的冰冷。

我看着柳嫣儿倚在他身后投来的越发得意的目光。

缓缓地收拢手指，将长安那小小的香球偷偷攥在掌心，硌得掌心生疼。

“行了，等下个月，长安的忌日，朕自会去皇陵看他。”

“书妍，朕看你近来思绪纷乱，好好休息，两日后的冬宴就由贵妃辛苦操持了。”

说完，两人相携离开。

我转头看向窗外已经绽放的梅花，冬天到了。

就在这时，走到门口的萧景尧也突然顿住了脚步。

“书妍，明日你生辰，朕来陪你用膳。”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不论他来不来，这地方我都不再留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