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娟简单处理了伤口，哄着她的傻女儿睡着

又悄悄地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止痛药，拿在手中失了神

不一会儿，她不时地捏捏胳膊，揉揉心脏，压抑住强烈的呻吟声不过片刻，浑身因疼痛而渐渐抽搐起来，仿佛痛的不只是脑袋

吃下药丸，她渐渐平静了下来，看着床上的女娃，泪眼婆娑

囡囡，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她抖抖索索拿出诊断报告

我凑近一看，简单的几个字，就宣判了死刑【胰腺癌Ⅳ期】

我恍然，原来一切的不合理，只是为了让女儿更好地活下去

我很同情她，但我不是寿星南极仙翁，也不是药王菩萨，只能跟阎王打个商量，让她投个好胎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带女儿去翻垃圾桶，一步一步教她怎么在垃圾里找吃的

带女儿出入各种餐馆面店，学习怎么去向陌生人乞讨而不会被赶出去

我这个灶君再无用武之地

她的女儿不会生火，更不会做饭

垃圾、剩饭，吃了好几天，我的壁画也早已褪色

我越来越虚弱，再没有信仰之力供养，我就会陷入沉睡

是时候离开去寻找下一家

那天，我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土遁离开，灶台里却噼里啪啦，燃起了火堆

素娟身手矫健，满面红光，操起铲子，在铁锅里哐哐地铲得起飞

冰糖肘子、佛跳墙、酸菜鱼、香酥小排，都是一些耗时又复杂的菜，但怎么美味怎么来

最后一锅小鸡炖蘑菇，咕嘟咕嘟正在锅里冒着香气扑鼻的泡泡

我吸收着来到这家后最为豪华的信仰大餐，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我看着门口已经出现的黑白无常，心中不忍，哀求地向他们不断拱手作揖

灶君，规矩不可破最多十分钟白无常冷冰冰地说着世间最温情的话

我吸了吸鼻子，向他们鞠躬致谢

死亡时间都有定数，决不能更改能延迟一时半会儿已是开恩

十分钟，小鸡炖蘑菇自然不能做好

但我是灶君，我说能好就能好

素娟已经没了力气，靠在灶边，无奈地看着灶膛里的火慢慢变小

我朝那张壁画猛地冲了过去，壁画瞬间燃烧变成灰烬

嗖的一声，灶膛里火苗蹿起，倒映进了素娟渐渐扩散的眼睛里

五分钟，汤成；两分钟，上桌

女娃拍着手哈哈大笑，随即抓起食物就往嘴里送

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快乐，妈妈妈妈叫个不停

素娟躺在椅子上，伸手想擦一擦女娃沾满油污的脸颊

最后只能动了动手指，唯留一声叹息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苍白的嘴唇勾勒出弯弯的弧虞，噙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素娟的魂魄慢慢剥离，没有看向女娃，而是转身朝我拜了三拜

随后踮着脚尖，带着微笑，大步离去

有不舍，无遗憾，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