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苍带伞上班。
两把黑色自动伞靠柜子放好，陈苍抬手和林七夜打了个招呼：
“早，今天精神不错啊。”
他注意到，林七夜上学的时候眼睛上没有缠着黑色缎带。
应该是防止立flag，跟姨妈说了自己眼睛的事情。
林七夜：“……”
看到陈苍他就想到了昨天校门口发生的事情。
想到了自己被中年大叔拽进情侣酒店。
还开了个“动感激情主题大床房”……
虽然心里真会谢，林七夜还是对陈苍这个人报以不错的好感。
那天夜里，如果不是陈苍的护送和预警，只怕汪绍已经死定了，其他同学也有危险。
而且，在自己被刘远撞了的时候。
对方不但没有抛下自己跑路，反而出手帮自己稳了一下。
甚至还留在了最后。
林七夜不傻，他当然不会以为身为成年人的陈苍跑不过自己。
所以对方肯定是故意的，想要为自己阻拦鬼面人……
林七夜是个不爱欠人情的人。
他虽然知道陈苍不简单。
但也不能像是让赵空城一个人激情那样，直接不理人。
……而且，他在想陈苍有没有加入那个神秘组织。
陈苍现在还出现在保安室……
难道是他也回绝了吗？
林七夜犹豫片刻，开口：
“你答应他们了吗？”
陈苍点了点头。
“但你应该没有。”
林七夜面露迷茫：
“……那你为什么还在校门口当保安？”
陈苍慢悠悠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枸杞：
“旅程总有一天会迎来终点，不必太过匆忙。”
“说点我能听懂的。”
“因为我想看赵空城在校门口蹲你的样子。”
“？”
“其实是办辞职需要两天。”
“……”
林七夜算是知道了，陈苍这人，蔫儿坏。
不过陈苍没有追问他，还是让林七夜感觉挺舒服的。
想到之后可能就要和陈苍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他心里有点感慨。
不过守护自己的小家，是他坚定的愿望。
个人选择而已。
林七夜看了陈苍一眼，他说：
“再见。”
而他心里想的是，也许不会再遇到了吧。
看着林七夜的背影走向教学楼，陈苍耸了耸肩。
他用口型说。
“今晚见。”
他能理解林七夜的想法。
但他知道，其实自看见炽天使的那一眼起，林七夜已然成为局中人。
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又怎么能脱身呢？
哪怕他现在不加入守夜人。
等到十年一到，沧南市的奇迹走向终点，真相也会将林七夜推往这条路上。
陈苍摇了摇头，打开了保安室的门，准备在这儿睡到傍晚。
保安室里空空荡荡，几乎不剩什么私人物品。
靠着铁皮柜的有两样物件。
两把黑伞，以及……
一柄寒光闪闪的长枪！
红缨赠予的长枪被他带来了保安室。
因为他知道。
今夜，暴雨将至。
……
六点，天色黯淡无光。
林七夜放学时，保安室空无一人。
门前的签到桌上，只放着一柄黑伞，以及一张字条。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林七夜顿了顿，拿起伞，快步往家走去。
雨越下越大。
哪怕撑着伞，这般大的雨，还是会将人淋湿的。
黑色厢式车停在低矮的楼下。
近处一辆，不远处的饭馆门口还有一辆，体型稍小。
近处的那辆或许是守夜人给赵空城开的，远处的那辆，则是某个预备队人员自己租的。
陈苍打包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份干煸四季豆，坐在车里吃饭。
等会有一场恶战，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比较好。
撑着伞的林七夜飞奔而过，冲进了低矮的小楼里。
车里的陈苍还在等待。
……
雨水打湿了赵空城的头发，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刚从林七夜家里出来，刚想要享受一下这段一个人的静谧时光。
没想到连一支烟都没有抽上。
耳麦里面就传来了坏消息。
发现鬼面王，可能的目标——老住宅区，或者市中心。
赵空城握紧了拳，提着提箱在大雨中奔跑。
万一鬼面王在这里出现怎么办？
虽然说在人流密集的市区，鬼面王的出现肯定会出现更多的伤亡，会引起更多的恐慌。
所以他当然能理解，大部分人被安排往市区，是正确的。
可是正确，并不意味着不会出现牺牲、伤害和痛苦。
他必须要尽快，让这边老城区的居民尽快疏散。
雨水哗啦啦地流淌。
林七夜家的矮楼再度出现在赵空城眼前的时候，他瞳孔一缩，停了下来。
大雨是能冲刷掉气味的。
但是那股比下水道还要浓烈，比鲱鱼罐头发酵还要难忍的气味，是大雨无法掩盖的。
它在越来越近。
“报告，守望者赵空城，在老住宅地区发现鬼面王。”
“十分钟，老赵！暂时困住它！”
赵空城打开手提箱，放下了第一块告示牌。
然后是第二块。
吴湘南焦急的声音在耳麦当中回响。
“我们守夜人不是神，不能阻止所有的损伤！”
“老赵！老赵！你听得见吗？”
井盖冲天而起，赵空城面色平静，放下最后的那块告示牌。
在告示牌上，涂抹上自己的指尖鲜血。
“湘南，你还记得你曾立下的誓言吗？”
老住宅区虽然人流稀少，但是此刻也亮起了灯火。
而且，在他身后的那栋低矮住宅楼里，有一家三口，还有一只小黑狗，正在其乐融融。
桌上的菜肴喷香。
四季豆，还是他亲手洗的。
“若黯夜终临，吾必立于万万人前……”
这次，虽然他的身后并没有万万人。
但是，他的身后……
有那个孩子的全世界。
赵空城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凝视着不远处的鬼面王。
鬼面王的体型巨大，比起四肢着地的普通鬼面人，似乎更具有“人类”的形态。
“川”境啊。
赵空城知道，哪怕鬼面王已经被队长陈牧野重伤，仍然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
嚓，嚓，嚓！
打火机都打不着，真是的。
“妈的，真背啊。”
“嚓！”
雨幕似乎缺了一角，在这堪称宝贵的空隙当中，亮起了一个小小的火苗，点燃了赵空城嘴里叼着的香烟。
“谁？！”
赵空城回头望去，眼中露出了点惊色。
却见陈苍撑着黑伞，正将点烟的打火机收起。
“老赵，在忙呢？借你个火。”
陈苍仍然明知故问。
只是他的背上，有一把寒光闪闪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