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吓的面无血色,用力甩开顾罗衣的手:“你撒的什么泼,向你这般对当家主母不敬,就是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也不会向着你。”
顾罗衣冷笑两声,提着裙摆走了。
楚氏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
顾南倾低眉顺眼道:“母亲,大姐姐。”
顾若芙亲热的拉着顾南倾的手,热络道:“南倾,纳妾的事,咱们暂且不提。姐姐在家着实烦闷,你陪姐姐去任家小住几日,咱们姐妹说说体己话,解解闷。”
顾南倾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顾若芙从小被楚氏骄纵坏了,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以她对顾若芙的了解,顾若芙肯定是要先把她骗过去,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她和任初年生米煮成熟饭。届时,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纵然知道这是一场阴谋诡计,她也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谁叫她没有人撑腰。
她温柔的笑问:“马上便出发么?”
顾若芙和楚氏对视一眼:“对,马上就出发。”
顾南倾一副为难的样子:“大姐姐莫急,等妹妹去和祖母辞行,还要叫上墨画跟着服侍我,准备几身换洗的衣裳。”
顾若芙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祖母那边由母亲去说,衣服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任府家大业大,还会少你使唤的丫头不成。”
任老爷是从三品御史中丞,蒋氏又是太傅的女儿。任家的门楣,自是贵不可言。
她们的爹顾云青是正四品太常寺少卿,顾若芙嫁给任初年,属实是高攀了。
要在任家小住,先要去内宅拜见任老太太和蒋氏。
任老太太去庙里上香还未回来,蒋氏叫奴婢端来茶点,上下打量着顾南倾,心中明镜似的敞亮。
她将茶水放在桌子上,一点面子也不给顾若芙:“已经有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再娶一个进来,一窝母鸡不会下蛋,传出去真是笑死人了。”
顾若芙面红耳赤,羞愧的垂下头,半声也不敢言语。
顾南倾抿了抿唇,她虽不喜顾若芙,也容不得别人当众奚落她们姐妹:“去年我祖母病了,皇上特派太医出宫诊治,那太医偶然说起,女子不孕,和男子也有很大关系。”
蒋氏勃然大怒,她根本看不上呆子似的顾南倾。顾若芙怀不上孩子,就是太过呆板木讷,不得初年喜欢,才会被外面的狐媚子勾着。
她冷笑两声:“你长姐肚子不争气,你反责怪是初年的原因。好,我这就给初年纳妾,让你看看到底是谁不会生。”
顾若芙急的冒汗,不停的对顾南倾使眼色,要她闭嘴。
顾南倾视而不见,不咸不淡道:“原是早就商量好了要纳妾,今儿有了借口,就更肆无忌惮。”
蒋氏手捂着心口,指着顾若芙骂:“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头一年没有怀孕,我逼你给初年纳妾没有?你第二年还没有怀孕,我任家一脉单传,难道要断送在你手上不成。”
顾若芙被骂的不敢吭声。
顾南倾就要蒋氏对她的印象坏到底:“太太多虑了,我大姐姐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姐夫在外的勾当,可这事却休想瞒得过顾家。谁不知道姐夫总和武安侯的孙子池舰舟厮混,日日去逛窑子到深更半夜才回来。还哄骗我家大姐姐说是应酬。指不定哪一天,姐夫就带着一个怀孕的妓子回来给太太报喜。”
他们这样的人家,娶个妓子回家做小妾,会成为幽都的笑柄。蒋氏指着顾南倾的鼻子骂:“你敢诅咒任家?没有规矩的小蹄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张口闭口就是妓子,你们顾家的家教在哪里。”
“顾家的女儿再没有规矩,也不会去逛窑…”
顾南倾的嘴巴被顾若芙捂住,她被顾若芙半拖半拽着拉了出去。
脱离蒋氏的视线,顾若芙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向顾南倾的脸:“我在任府的日子已经够难挨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顾南倾捂着脸,穿越十六载,这是她头一次被打耳光。
她撕去多年的伪装,对顾若芙冷嘲热讽:“到底是日子难挨,还是被我戳破了你给自己编织的谎言。”
顾若芙扬起手又要打顾南倾一耳刮子,被她紧紧的拽住手腕。
顾若芙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顾南倾敢反抗,她疯了一样把顾南倾推搡在地,怒而转身离去。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顾若芙在外人面前,努力的营造他们夫妻恩爱的形象,她骗得了顾府所有人,唯独骗不过自己。
管不住丈夫的心,又怀不上孩子,她有什么办法。只要任初年还会回来,只要她还是任初年的妻子,他喜欢怎样就怎样罢了。
顾南倾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手上和身上的灰尘拂去。
顾若芙只知道窝里横,若非楚氏是顾家的当家主母,她爹又是个不管事的。这一巴掌,她非还回去不可。
顾罗衣的母亲虽是歌姬,可她从小养在顾老太太膝下。不像她,跟个夹心饼干似的三天两头受气。
她知道楚氏靠不住,拼命的去讨好顾老太太。好在小有成效,婚姻大事上,顾老太太总算向着她。
假山后面传来一道极为轻微的脚踩枯叶的声音,她扬了扬眉:“谁在里面?出来。”
没有人回应她。
她又道:“再不出来,我可过来了。”
高大挺拔的男子从假山的山洞走了出来,他一身玄色长袍,五官立体硬朗,极富阳刚之气。
这人她认得,是武安侯的孙子池舰舟。听闻他素日里不是斗鸡走马,就是舞枪弄棒,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声名一片狼藉。
至今没有一个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他,是以到了二十二岁,还单身未娶。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非高门大户的嫡女不娶,且要长的美,性格柔顺,不论他做什么,都不要管他,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么!
真有这么好的条件,入宫为妃都使得,又哪里看的上他。
顾南倾在现代时原是个法官,处理了多少因男主人爱逛风月场所而离婚的案子,是以生平最厌烦逛窑子的男人。
她忍住厌恶,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池小郎君好。”
池舰舟一双漆黑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世间的一切伪装,他嗤笑一声:“你敢鄙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