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消毒水的气味里醒来。
眼前是晃眼的白,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罩着一层柔光膜。
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各处的疼痛也争先恐后地苏醒。
后脑钝痛,手腕火辣,脖子和脸颊有细微的刺痒感,应该是被抓破的地方上了药。
“清清?”爸爸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沙哑而疲惫。
我转过头。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讲究的深灰色西装,只是领带松了,衬衫领口皱着,眼底一片青黑。
一夜之间,他好像老了几岁。Z
“爸。”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温水,润湿我的嘴唇,又扶着我慢慢喝了几口。
“慢点,慢点。”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沈董事长。Z
“我没事。”我说。
其实浑身都疼,头昏沉,但比起这些,更难受的是心里那种空茫的屈辱和疲惫,像被掏空了一样。
爸爸放下水杯,握住我没打点滴的那只手。他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有薄茧。
“医生检查过了,脑震荡,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脖子上和脸上的抓痕需要时间愈合,不会留疤,但…”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但他们怎么敢,怎么能这样对你!”
他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
我从未见过父亲这样。
“爸,真没事。”我反而平静下来,甚至想抬手拍拍他,但一动就牵扯到后背的伤,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别动!”他立刻转回来,眼神里是压不住的后怕和暴怒。
“你放心,爸爸绝不会放过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周叔提着保温桶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得体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是爸爸公司的法务总监,姓张。
“小姐醒了就好。”周叔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眼圈也是红的。
“夫人熬了粥,一直在家里等着消息。”
张律师则上前一步,神色严肃。
“董事长,沈小姐。事情基本清楚了。昨天大礼堂有监控,清晰拍下了陈景浩和林见微对沈小姐实施暴力拖拽的过程。现场目击者众多,证据确凿。”
目前两人已被警方带走,涉嫌故意伤害侮辱和寻衅滋事。校方迫于压力,已经对两人做出开除学籍的初步处理,正式文件今天就会下达。“
爸爸冷笑一声:
”开除?太便宜他们了。我要他们负刑事责任,留下案底。还有那个辅导员王…“
”王建国。“张律师补充。
”校纪委已经介入调查他处理此事过程中的不当言行和可能存在的失职渎职。另外,关于陈景浩在校园网社交媒体上对沈小姐进行诽谤散布谣言侵犯名誉权的一系列行为。
我们已经完成证据固定,随时可以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公开道歉消除影响并赔偿精神损失。“
爸爸点头,目光冷硬。
”该走的程序一样都不要少。还有,以集团名义正式发函给学校,鉴于校方管理失当,未能保护学生人身安全与合法权益,甚至存在偏袒加害者对受害者二次伤害的行为。?
星辰集团决定,立即停止原定的一切捐赠与合作项目。包括那笔十个亿的助学基金。“
张律师颔首:”明白,函件已草拟,即刻发出。“
我听着,没有说话。心里没什么快意,只有一种荒谬的虚脱感。
一场始于嫉妒和臆想的闹剧,最终以这样惨烈又难堪的方式收场。
而我在其中,像个被随意摆弄撕扯的破娃娃。
爸爸看出我的低落,挥挥手让张律师先去办事,周叔也退了出去带上门。
病房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