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我发现我自己被捆在了病床上。
这里似乎并不是什么医院,身体就像是被注射了某种麻药怎样都动弹不得。
「签了这个同意书,我们就放你出去。」
女人冰冷着脸,没有一点温度,我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我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一样,无人爱我,就连唯一的念想也在逼我。
「我不会签的,你别做梦了。」
那个曾抛弃我的妈妈,一下子站了起来,与我的视线相对,她紧紧地捏住我的肩膀。
「妈妈也没办法,山有那么高,你让我拿什么养你?这样我们都能活,不好吗?」
「再说你捐个骨髓,又不会死,你弟弟他今年才十岁。」
「十岁关我什么事?我是不会签的。」
我奋力挣扎着,绳子绑的很结实,一点也挣脱不开。
「你不签也得签,那是你爸爸唯一的儿子。」
老太婆从外面进来,跟着其他人一起拿我的手指按手印。
那个自称我爸爸的人又开了瓶酒。
「不听话就打,打一顿不是也来了,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听话,结束后我让你奶奶给你说个媒,到时候嫁过去就不用你辛苦工作了。」
从小我都是个懦弱的孩子,纵使现在我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可还是要抗衡一下。
我用力扯下同意书,塞进嘴里将它嚼烂再一口吐到他们脸上。
「我到死,都不会。」
我心如刀绞,心中期盼已久的妈妈,竟只活在了脑海中。
我小时候曾幻想她会突然凭空出现,告诉我她来接我回家了,让我不再寄人篱下。
这和外婆的口述一点也不相符,她还在歇斯底里地讲述她另一个孩子多么多么的可怜。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不可怜吗?」
她给我起名阿怜,是可怜的意思,可是这层意思里没有一丝喜爱。
「你在她们家的时候,有想过我吗?有想过我和外婆吗?」
她下面的话让我的心,凉的彻底,从没有过这么痛的事情。
「你外婆不是自然老死的吗?你弟弟还没有活到成年他现在能死吗?」
「好了!赶紧让她签字,耀祖还在医院等着呢。」
老太婆不耐烦的嘟囔,又拿来了一份骨髓自愿捐献书。
「我生你一场,要是没我你还出不来呢,照顾你的外婆是我亲妈,你不得把恩情还她?」
「那你呢?你不需要还给外婆吗?你还知道外婆是你亲妈呀?为什么连她死都不知道回去看她!」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身上的绳索,那些印记就像疤痕一样烙在了我的全身。
「还不赶紧抓住她,再等一会儿她就跑了。」
可我没跑,擦干泪水签下了字,摁上了红印。
「全当是还给外婆的,等完事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就当是为了兑现外婆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