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肃王喜好,宋韵觉得要是兄长在就好了。
可又来不及写信询问,懊恼自己从前真是愚蠢,一门心思扑在杨穆身上,连侯府管家喜欢什么她都如数家珍,却从没关心过别人。
好在母亲熟练准备谢礼,除了寻常物件之外,让温大夫配了不少祛湿散寒的温补药丸。
“到时你亲自送到王爷手里,叮嘱他平日多穿些衣裳,莫要受寒。”
周氏提醒宋韵,“这样才显得诚心。”
宋韵忽然想到马车里的情形,自己情急之下给皇叔拍背他都不高兴,吱唔道,“放在礼盒上头容易看见的地方就好,不必亲自给了吧。”
周氏却道,“说起来你小时候是个自来熟,王爷每次来将军府你都要抓他袍子说说话。”
“你刚会走路就折了我园子里的梅花就要给王爷插帽子上,还说什么鲜花配美人。”
“当时没把我和你爹吓死,就怕王爷生气。”
周氏抿唇一笑,“王爷非但没生气,还蹲下身抱起你,让你给他簪花。”
宋韵不敢想象那画面,幸好是小时候,她也根本没印象。
周氏喟叹,“王爷是喜欢孩子的,可他···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知心人,诺大的王府多寂寞无趣。”
“哎,他定然还把你当小孩子看,才那样护着你。”
“你送个药膏理所当然。”
宋韵咽下喉咙的话,连连点头,“是。”
第二日一早,宋韵陪母亲吃饭时就见侄儿宋千宁脸色不大好,问了照顾的婆子和侍女,都说小少爷一切正常。
宋千宁道,“姑姑,我听祖母说你头疼,你好好休息,不要去外面乱跑。”
宋千宁今年六岁半,是兄长唯一的儿子,嫂嫂当年难产去世,兄长再没娶妻。这孩子可以说是宋韵和母亲一手带大的。
宋韵心里暖,不免想起前世和自己一同溺死的腹中胎儿,“姑姑知道了。你若是不舒服就不要去学堂了。”
这孩子懂事,功课上从不让人操心,被大儒破例提早收入学堂,整日一副小大人模样,但宋韵更喜欢他撒泼打滚的玩儿。
“千宁没有不舒服。”
“姑姑等我回来给你讲故事。”
宋韵没忍住亲了他一口,“好,姑姑给你做酱油鸡。”
宋千宁这才露出笑容。
承阳侯府。
杨穆从兵部回来才知高柔被罚禁足三日,想派人与她通信,又因她院子里的心腹都换了而弄不成。
他捏了拳,“这点事是过不去了?她非要把人逼死才甘心。”
“我从前竟不知她如此狠心。”
话音刚落,杨穆妹妹杨音进来,“哥,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我今日出门听外头说,你私下约见宋韵,是因为侯府拿不出体面的聘礼,你想跟她借银子充门面?”
杨穆眉头一紧,“胡说八道!”
杨音看他动了气,没敢再往前走,“可外头都这么说。还说你送给她的簪子是镀金粉的假货!”
杨音一想起当时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就气得厉害,“说咱们侯府攀上宋韵,就是为了让人家养着咱们。”
杨音委屈地都快哭了,“他们说的可难听了。”
杨穆拳头捏得咯咯响,难怪今日去兵部,好些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本以为是自己散出去的消息起了作用,旁人都当宋韵是恶毒女,却原来是这样!
“你听谁说的?”
杨音险些被他吓哭,还没开口,管家奉夫人之命来找杨穆。
果然也是因为这个。
承阳侯夫人林氏脸色不佳,见儿子过来,直言,“这事怎么闹的!这些年你送了她不少东西都没事,怎么忽然就发现了,还传得沸沸扬扬。”
“以后侯府怎么见人!”
杨穆和高柔算计宋韵的事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眼下事败,还被肃王刻意压着,他自是没脸跟母亲提。
“发生了一些意外,簪子的事···儿子会想办法处理。”
林氏道,“犯不着你出面,让宋韵去解释,如果她还想进侯府的大门!”
明明是他们不干体面事,反倒怪起宋韵。
杨音也跟着道,“就是!她又不缺簪子,至于闹得人尽皆知!再说哥哥的心意何其珍贵,就是给她木簪,她都该视若珍宝。”
林氏点头,“不错。将军府把她养得娇,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以后这么大的侯府怎么能放心交到她手里。”
杨穆听得心里也烦,一想宋韵昨日当着外人下他脸面,决定冷一段时间,等她自己找上来认错。
他料定宋韵绝撑不过三日。
杨穆从正堂出来,碰到准备去书院的杨睿。杨睿是杨穆二叔留下的独子,二婶早年病逝,二房便只剩他一人。
杨睿年逾十五,聪明好学,不争不抢,不过在杨穆看来有些懦弱。
“大哥。”杨睿抱拳行礼。
杨穆看他死气沉沉,道,“每日埋在书本里也不好,过两日带你和音音出去踏青。”
杨睿没什么表情,“谢大哥。”
见他还不动身,杨穆问,“有事?”
杨睿似乎下了很大勇气,“簪子的事我也、听说了。”
杨穆脸一黑,语气不大好,“你安心读书,外头的事不用在意。”
杨睿确实从来两耳不闻天下事,何况还是侯府不光彩的事。
可他抿了抿唇,手心微微出了点汗,“大哥,我知道你对宋小姐一片真心,可簪子的事,我、我们确实做的不妥,该、应该好好跟宋小姐道歉,希望她原谅。”
杨穆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而后脸色变得僵硬,满脸写着书呆子三个字。
冷哼一声,“簪子的事是首饰铺做鬼,跟侯府没关系。就算侯府有错,也不能因为一根无足轻重的簪子就和女人道歉。”
“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侯府让你念书,是让你周全杨家脸面,你倒好,本末倒置,向着外人了!”
杨睿不敢抬头,“大哥,我···”
“好了。念你的书去,不该操心的事少管。”
杨穆拂袖而去,杨睿这才敢抬头,长睫在眼睑投下一排阴影,难过自己没能说服大哥。
侍童念舒上前劝他,“二爷,夫人和大爷最在意侯府脸面,您劝他认错,他没骂您就是好的。”
“咱们赶紧去书院吧。”
将军府。
周氏听到外头传言也大为吃惊,将军府并没把簪子的事说出去,她略一思索便猜到是宋韵所为。
宋韵也不隐瞒,“昨日青青来告诉我,外头说我和表妹深夜出府被乞丐围堵,我狠心抛下表妹自己跑了。”
“表妹被禁足,自然不是她传出去的,那就是杨穆故意散播消息。”
周氏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尚无证据证明就是他所所为。”
宋韵却笑,“反正传言,侯府若是不穷,着急什么。”
周氏已经很久没见她这般顽皮的笑,无奈点了点她鼻尖,“你呀。”
“母亲放心,我绝不会抹黑将军府。”
这话,她说了很多次。
周氏道,“将军府名声固然重要,因为这是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可名声是护着你们走远走高,而非要拘束你们。”
“将军府不怕抹黑,只要你和你哥哥还有千宁好好的,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