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动,立刻点开了手机上的本地新闻推送。
头版头条的加黑大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我那远在几十公里外的父亲脸上。
“本市展开反腐风暴,区拆迁办王主任因涉嫌重大***被带走调查,其子王某涉嫌巨额诈骗。”
新闻配图上,那个被打了马赛克的男人,正是陈梦口中要订婚的“金龟婿”。
那个被我父亲奉为“人脉”和“资源”的男人,竟然是个诈骗犯。
所谓给家里铺路,原来是铺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一股混合着荒谬与快意的冷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冲出来。
手机再次疯狂震动,来电显示是“爸”。
我滑开了接听键,却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杂乱,急促,充满了恐慌。
“阿曦……你……你看到新闻了?”
父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我能清晰地听到,背景音里,我妈正在嚎啕大哭。
还有陈梦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可能!这是假的!爸,你快找人问问啊!这一定是误会!”
绝望的哭喊声里,夹杂着东西被摔碎的刺耳声响。
父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彻底没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乞求。
“阿曦,王叔他们……他们是不是都去找你了?”
“公司完了……这个项目彻底完了……”
我终于开了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陈老板,比起你的公司,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的宝贝养女会不会被当成诈骗犯的同伙吧。”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倒退。
我抬手摸了摸还带着一丝痛感的脸颊。
父亲那一巴掌,仿佛就在刚刚。
他以为他打掉的是我的尊严。
却没想到,这一巴掌,恰好将我推出了那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真是,天大的讽刺。
大巴车在邻市的客运站缓缓停下。
王叔和其他三个工程队的负责人,早已等在了出站口。
他们黝黑的脸上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坚毅。
“阿曦,别怕,我们都跟着你干!”
王叔一句话,让我这几天悬着的心,稳稳落了地。
我们没有浪费一秒钟。
当天下午,就注册了新的建筑公司。
我看着营业执照上“曦光建设”四个字,心中百感交集。
“曦光”,是我养母给我取的小名。
她说,希望我的人生,永远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这五年,我活在了乌云之下。
从今天起,我要亲手拨开云雾,活成自己的光。
手机里,涌入了无数条来自父母的消息。
有道歉,有悔恨,有哀求。
我连点开的欲望都没有,直接一键清空。
当晚,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阿曦,是爸爸……”
父亲的声音苍老而疲惫,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爸爸错了,爸爸猪油蒙了心,你回来吧,公司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你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陈梦刺耳的咆哮。
“都是她!都是这个扫把星!她一回来我们家就倒霉!是她克我们的!”
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不是打在我脸上,却比打在我脸上还要让我痛快。
“你给我闭嘴!”父亲的怒吼震得我耳朵发麻,“要不是你找的那个什么狗屁‘资源’,老子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你毁了这个家!是你!”
电话那头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咒骂声、摔打声,交织成一首绝望的交响曲。
我默默听着,直到那边的混乱渐渐平息。
“陈老板,你当初那一巴掌,已经把我们的父女情分打没了。”
“你的公司,你的家,都与我无关了。”
“我很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