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高楼,有汽车,不用天天喝咸水。”
那天风很大。
村长说不能下海。
可阿宁想走,她太想走了。
她为了多凑那最后一点路费,偷偷潜了下去。
我在岸上等啊等。
等到天黑,等到涨潮。
只等到了一具被礁石撞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那只死死攥在手里的珍珠网兜。
阿宁的肺炸了。
七窍流血。
村里人说,这是海神的惩罚,是因为她想逃。
我抱着她冰冷的尸体,哭哑了嗓子,发了一场高烧。
醒来后,我就成了哑巴。
后来,我嫁给了村里的烂赌鬼老林。
生下了女儿,取名林海。
多么讽刺的名字。
老林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丫头以后也是个当海女的好料子。
林海三岁那年,就能在水里闭气两分钟。
她有着惊人的天赋,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大海的诅咒。
老林高兴坏了,逢人就吹嘘:“我家要出个金凤凰,以后捞鲍鱼能发大财!”
只有我。
在这个被鱼腥味笼罩的家里,像个疯子一样把她从水缸里提出来。
狠狠地打。
拿着竹条,抽得她满身红痕。
“啊!啊!!”
我指着书本,指着远处的大路。
我要告诉她: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坐车走,不用游过去!
只有读书,才不会像阿宁一样,肺炸开,死在冰冷的水底!
可她不懂。
她哭着喊:“妈,我疼!我喜欢水!为什么别的孩子能玩,我不行!”
老林喝醉了酒,一脚踹在我心窝上。
“死哑巴!疯婆子!你断我财路!”
“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你让她读书?读书能当饭吃吗?”
老林的拳头雨点般落下来。
我护着头,护着怀里的课本。
我不怕疼。
我怕我的女儿,变成下一个阿宁。
林海十岁那年,村里来了个省队的游泳教练。
他在海边看到了像条鱼一样穿梭在浪里的林海。
教练眼睛都亮了。
“天才!这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大嫂,让你女儿跟我走,进省队,以后能拿金牌,能为国争光!”
老林乐疯了。
因为教练说,只要签了约,有一笔不菲的签字费。
林海也乐疯了。
她看着那个教练,像看着救世主。
“妈,我想去!我真的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