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枕边总是一片湿濡。
她开始在深夜开车出去,漫无目的地游荡。
去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外枯坐,去他曾经最爱逛的书店门口徘徊,去他们一起看过日出的海边,一坐就是一整夜,直到朝阳将她苍白的脸染上虚幻的光晕,海风湿冷地浸透她的衣衫。
她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下滑,形容枯槁,眼窝深陷,往日里那个叱咤风云的商界女王,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悔恨和执念掏空了灵魂的躯壳。
公司的运营受到了严重影响,几个重大的跨国合作项目因为她频繁的精神恍惚和决策延误而陷入僵局甚至濒临流产。
董事会元老和心腹助理忧心忡忡,多次委婉劝她就医或休息,却都被她偏执地拒绝。
最让人心惊的是,她开始随身抱着那个冰冷的、装着“唐允哲”骨灰的白玉骨灰盒。
她抱着骨灰盒开会,将它端放在会议桌的主位,仿佛他还在参与讨论。
她会时不时低头,对着盒子柔声低语:“允哲,这个数据你看对吗?”
“别担心,这个项目我会处理好。”
她抱着骨灰盒吃饭,会在精致的餐盘对面也摆上一副碗筷,甚至小心翼翼地夹上他以前爱吃的菜,轻声哄着:“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她甚至在重要的商业晚宴上,也旁若无人地抱着那个盒子,对周围或惊骇、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视而不见,只顾着和怀里的“他”说话。
“靳总……疯了。”
“唉,情深不寿啊……”
“再这样下去,靳氏帝国怕是要垮了……”
流言蜚语四起,所有人都确认,靳菲儿因为丈夫的死,彻底疯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疯。她只是太痛了,痛到无法呼吸,只能用这种荒诞的方式,抓住最后一点虚无的念想,假装他还在身边。
每当夜深人静,她抱着冰冷的骨灰盒,记忆就像失控的潮水,疯狂倒灌。
她想起初遇时,他作为小记者,明明紧张得手都在抖,却还努力保持专业的样子;想起她追求他时,他一次次红着脸拒绝,眼神却忍不住追随着她;想起婚礼上,他穿着洁白的礼服,对她露出全心全意、充满信赖的笑容;想起他为她学做饭烫伤手,却还傻乎乎笑着说没关系;想起他在她熬夜工作时,悄悄送来温热的牛奶和毛毯……
那些被她忽略的、视为理所当然的温柔细节,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锯齿,反复切割着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地包庇纵容孟思远,如果不是她瞎了眼蒙了心,看不到他所受的委屈和伤害,如果不是她最后那致命的选择和那三天的交付……她怎么会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