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闹剧,最终被冲进来的保安和医护人员打断了。
郭蓉受了刺激,直接晕了过去,被抬上了救护车。
江伟则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地上,任由别人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岳父江振国,在经过最初的暴怒和打击之后,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让司仪宣布寿宴结束,然后对着满堂宾客,深深地鞠了一躬。
“家门不幸,让各位见笑了。”
他的腰弯得很低,白发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宾客们纷纷告辞,走的时候,看我们这一家子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同情,幸灾乐祸,八卦。
人性,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很快,偌大的宴会厅,就只剩下我们江家的几个人。
江振国,江安,我,还有我儿子兜兜。
以及那个瘫在地上的江伟,和哭哭啼啼的江月、赵凯夫妇。
空气,死一样地寂静。
江振国走到江伟面前,站了很久。
他看着这个自己叫了三十多年的“儿子”,眼神里,看不出是恨,还是悲哀。
“你,跟我到书房来。”
他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彻骨的疲惫。
然后,他转向江月和赵凯。
“你们,滚。”
就两个字。
江月还想说什么,被赵凯一把拉住,连拖带拽地离开了。
最后,江振国的目光,落在了江安身上。
他的眼神,非常非常复杂。
有震惊,有审视,有愧疚,还有一丝……畏惧。
是的,我没看错,是畏惧。
他在害怕自己的女儿。
“安安。”他开口,声音软了下来,“你也来。”
他没叫我。
江安看了我一眼,对我点了点头。
“你带兜兜先去休息室等我。”
我抱着已经快睡着的儿子,离开了这个修罗场。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回头看了一眼。
江安就那么平静地站在她父亲和“哥哥”面前。
她的背影,单薄,却又挺拔得像一棵松树。
我忽然觉得,江家这个天,可能要变了。
我在休息室里,等了大概一个小时。
兜兜已经在我怀里睡熟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不知道书房里在发生什么。
但我知道,今晚过后,很多事情,都将彻底改变。
我甚至在想,江安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
毕竟,那是她妈,她哥。
虽然他们不是东西,但……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就被我自己掐死了。
我凭什么替江安去“圣母”?
如果今天她没有后手,被扫地出门的是谁?是我!是被污蔑的兜兜!是她自己!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江安比我懂这个道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开了。
江安走了进来。
她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走吧,我们回家。”她说。
“怎么样了?”我忍不住问。
“爸知道了。”江安言简意赅。
“知道什么了?”
“所有事。”
江安告诉我,在书房里,她把一切都摊牌了。
郭蓉是怎么一步步把江家的产业往娘家搬的。
江伟是怎么在外面花天酒地,捅了多少篓子,都是郭蓉拿公司的钱去填的。
江月和赵凯又是怎么利用项目,套走了公司多少资金的。
这些年,他们母子三人,就像三只蛀虫,几乎把江家这个百年大树,啃得千疮百孔。
而江振安,这个在所有人眼里最不起眼的女儿。
却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把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心里。
她收集了所有的证据。
每一笔账,每一份合同,每一个不合规的操作。
她今天,把这些东西,全都放在了江振国的面前。
“我爸……他怎么说?”我听得心惊肉跳。
江安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山下的万家灯火。
“他哭了。”
“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那个……早就去世的亲妈。”
江安的亲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郭蓉是后来进门的继室。
这些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江伟……他怎么办?”
“爸把他赶出去了。断绝关系,江家的一切,都跟他再无关系。”
“至于郭蓉……”江安顿了顿。
“爸会跟她离婚。”
“但是,不会把事情做绝。毕竟,夫妻一场。”
我沉默了。
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
江安用一份亲子鉴定,撬动了整个江家的根基。
“那你呢?”我问她,“爸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公司……”
“公司的事,以后再说。”
江安转过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睡熟的儿子的脸蛋。
“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
“回家给你和兜兜,做宵夜。”
看着她脸上那抹温柔的笑意,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