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打蛇打七寸。
我决定去尹薇云单位当面质问她，干吗天天在家摆臭脸，除了穷，到底我们哪里让她不满意。
干吗去她单位？
她得顾忌不是，万一姑嫂聊得不顺畅，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
我深思熟虑过了，在家绝不行，人习惯把最坏的情绪留在家里发泄，吵开了不好收场。
况且爸妈一辈子要体面，最忌讳家里吵吵闹闹，尽管有一天我要出嫁，谁怕谁，大不了撕破脸皮，但他们要相处一辈子，我必须得为爸妈考虑周全。
还有，我跟尹薇云私聊这事必须瞒着爸妈。
09
万万想不到，在尹薇云单位见到让我极其生气的一幕。
我是不打自招跑来，所以尹薇云事先毫无准备。
循着行政办公楼楼梯上去，我知道她在303那间办公室，三个同事共用一间。
从二楼楼梯拐角出来，便听到空荡走廊传来熟悉的声音。
止步，我站底下台阶抬头探，透明玻璃窗前站着两女人，拉拉扯扯，面红耳赤，在争吵。
我仔细一辨，其中一人正是尹薇云，另一个居然是尹薇云的弟媳孙梦梦。
这女人我见过，印象极其差。
三年前嫂子出嫁那天在她娘家，这女人笑里藏刀的吃相真恶心。
那年我才19岁，年纪小却很有城府，小姑子混充伴郎队伍，我非要粘着哥哥跟着婚车去嫂子娘家接亲。
环境塑人，我想提前探探嫂子家境，知己知彼，往后姑嫂相处，不至于吃亏。
那天才知道，她弟尹勇比姐姐还早三年结婚，嫂子出嫁已经27，在我们这算大龄剩女。
孙梦梦这女人一看就不好相与，接亲当天找人死守着外面那道房门不给开。
要说，开门红包只给伴娘，你娘家人凑什么热闹。
我哥包了第一道888元开门红包她不满意， 加了三次，花了3888元她才准开门。
里面伴娘第二道开门红包又收了一回1888元。
合计5776元，简直就是天价开门红包，替我哥肉疼。
之后我一探嫂子口实，才得知当天她们只准备伴娘队那道红包，外面那道是孙梦梦临时安排的。
贪得无厌的女人。
那天她收了钱露出大白门甭说笑得多灿烂，送走碍眼的大姑姐又赚钱高兴死了吧，我推测三年来嫂子在娘家没少受弟媳排挤。
那么，今个她来嫂子单位做什么？
10
尹薇云恼怒地说：”我半年的工资全给你们了，还要怎么样?＂
我一听， 在心里炸了。
她跟我哥都结婚了，还暗搓搓补贴娘家，岂有此理。
”大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你是给妈钱，又没给我们钱。“孙梦梦一翻白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不是你们让妈开口，妈能找我借钱吗？大勇跟你结婚这么多年，吃的用的还都要妈出钱，丢不丢人。“隔墙有耳，尹薇云尽力压低声音。
“大勇不出去挣钱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嫁给他六年生了两个孩子，我还没喊吃亏呢。”孙梦梦提高音量，深怕别人听不见，厚脸真，她故意的。
”我就剩三千元，昨天都转给妈了，你这么来我单位闹，我也没钱给你。“
”怎么成我来闹，大姐，我也是要脸的人，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才懒得来你这。“
稍许沉默。
孙梦梦开口：”你不信，那现在跟我去家里瞧瞧，那帮债主还在咱家坐着，就等我拿钱回去才肯走人，他们说了，如果今天拿不到钱，就拿房子抵，我是无所谓，大不了回娘家住，可妈跟大宝小宝住哪啊。“
”让尹勇自己拿命偿！“尹薇云气急败坏。
”大姐，你太心狠，你要这么说，当我白来，我现在就走。“孙梦梦迈着腿要下楼，我赶紧背过身去。
”等下。“
“还有什么说的？大姐?＂
”跟债主说说，宽限几天，我有钱了再还他们。“
”那是多久？他们要让打欠条，签谁的名字?“
”债是你们欠下的，当然是签你们自己的名字。“
”不行啊，大姐，我们名字的欠条打过了，他们不肯，要不你跟我过去，你是机关单位的，签你名字肯定作数。“
11
搞债务转移，这孙梦梦心机重的，嫂子千万不能答应。
”我上班走不开。”
“我帮你去跟领导说明请假。”孙梦梦抬高音量，迈着腿往走廊里面走。
分明是让嫂子骑虎难下。
“你疯了吧，跟领导说这事，我工作还保不保？”嫂子拉住她。
“那怎么办？要不借呗先转吧，你是公务员，额度很高的。”
“借呗利息有多高你不知道吗？”
“利息再高也没债主那边高啊。”
“十万的欠款，我没这么高额度?”
“那你有多少额度，打开手机让我看看。”说完，孙梦梦一把抢过嫂子手里的手机。
够猖狂的。
嫂子要抢回去手机，她一扬手，两人推推搡搡，嫂子又不敢大嚷起来。
看得着急，正义感爆棚的我再也不能忍了。
怎么办？
这么冲上前去，万一闹开了，搞不好嫂子工作真的不保。
突然我心生一计。
12
“咔擦咔擦。“我掏出手机拍下照片。
两人都听到声音，赶紧转头。
尹薇云发现是我，更加惊慌失措。
”嫂子，我刚拍下录像，这个女人光天化日之下来你单位抢手机抢钱，我帮你举报她，你们单位对面就是公安局，要不了五分钟警察就赶到。”说着，我输入110，转过屏幕给孙梦梦看看。
＂这是我们家事，管得着吗？“孙梦梦懊恼横空出世个多管闲事的。
”没错，也是我家事，我管定了，你把手机还我嫂子，否则我立马打110。”
孙梦梦眼珠一转，心虚起来，丢回手机。
”嫂子，我刚看你领导站门口看你们，你快上班去，这里交给我。“说着，我一把拽过孙梦梦的手臂下楼梯。
我力气大，孙梦梦几个踉跄被我扯下楼。
要知道，这些年我读书差，是因为我把时间精力都花在舞蹈上了，这舞蹈不得练基本功吗，别看我瘦，核心力量很足。
13
我大力不带喘地扯着孙梦梦出了行政楼，拖了老远。
她几番挣扎出我的束缚。
”亲家小姑子挺能耐啊，想干嘛？”孙梦梦气不得一出来，叉着腰。
“干吗？我问你哪，你想干吗，讹钱讹到嫂子单位来了，脸皮厚得可以当屁股坐垫，赶紧滚！”我懒得跟她装淑女，直接喷过去。
“你个野丫头，没教养！”孙梦梦气得转头四处找工具，想跟我干一架。
她找不到东西，举起腰间的包朝我砸来，我快步躲开，她扑了个空。
我懒得在跟泼妇纠缠，撒腿跑了。
14
路上，这才想起来，把今天要办的事给忘了。
转念一想，已经找到问题症结，嫂子受困于原生家庭经济困扰，怪不得间歇性情绪发作，踢猫效应，层层转嫁，可不最后我们成了受气的那只猫。
尹勇的债务绝不能我们家帮着还，这事得报告给我哥金鑫，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我在电话里跟我哥说了一番，一边打车去嫂子娘家，我要探探虚实，到底有没有债主这回事。
回头我再跟嫂子好好交流，今天这事我帮她挡了，她该感激我，在我家也没理由摆臭脸。
但事实完全出乎我想象，这是后话。
15
车刚到嫂子娘家的弄堂口，就见嫂子她妈肩上扛着一个包，低头往前走。
好啊，这准是被孙梦梦给赶出来了，这女人心思邪恶的，赶自己婆婆出家门。
我赶紧下出租车。
”亲家母。“我喊住嫂子她妈。
她站住，老眼昏花地辨了辨我。
”不认识我啦，我是书岚，金鑫的妹妹。“
＂哦，原来是小姑子。”
“对了，您背着包准备去哪?＂
＂我......＂
”房子抵给债主?＂
“债主?＂她一脸懵逼。
＂啊?今天是不是有一帮债主上门要钱啊？”
“没有啊。”她莫名其妙。
好啊，果然孙梦梦在撒谎，她就是讹钱去的。
我拉着嫂子她妈往回走。
她们家是80年代的筒子楼，旧得不能再旧。
我大力拍着二楼的破门。
门开了，光着膀子的尹勇站我跟前，瞪着铜陵眼凶神恶煞地低头俯视我，里头一股子什么臭味，让人不得不捂住鼻子。
“我......贷款三十年，我没份吗？”尹薇云不吃理亏，尽管至今为止，还贷款她一分未出。
“你有没有出心里清楚，我现在才知道你的钱哪去了。”
哥嫂在单位回家的路上不欢而散。
自从尹薇云怀孕后，我哥下班开车接送她，也因为她怀孕，事事迁就。
俩人红脸对白脸，一肚子气回家。
我不知道，嫂子暗暗把这笔帐记在我头上。
24
我回到家。
爸妈一脸怒火兴师问罪：“书岚，你不是出去找单位实习吗？怎么到你嫂子单位胡闹，害得你嫂子被领导处罚。”
我想当面解释，可若说了，嫂子这些年偷偷贴补娘家20万的事就公开了，事情闹得更大。
我哥应当知道，爸妈暂时瞒着吧，这段时间，婆媳关系跌到冰点，我不能火上浇油。
我闷声装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