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好好工作,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不偷不抢,不媚不谄,为什么就这么难?!」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父母送她上火车时殷切又骄傲的眼神,
他们省吃俭用,熬白了头发,才供她读完名校,以为她在大城市必定前程似锦。
闪过自己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
那些对未来的憧憬、对价值的追求、对凭能力获得认可的信念。
难道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
在这些肮脏的手段和虚伪的游戏规则面前,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真的要像李薇那样,放下所有的尊严,去讨好、去谄媚、去接受那种令人作呕的触碰。
才能在这里呼吸吗?才能被当人看吗?
但那种活着,和现在这样被当作垃圾一样羞辱,又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可悲!
现在虽然痛苦,但脊梁还是直的!灵魂还没被弄脏!
如果今天跪下了,那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父母眼中的骄傲会变成什么?自己曾经坚信的一切又算什么?
无穷无尽的委屈和绝望像污浊的潮水。
将她淹没、窒息,她浑身发冷。
她哭得浑身脱力,眼前发黑,胃里空荡荡的却阵阵作呕,她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吐出来。
「放弃吧。」一个疲惫而诱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太累了,何必呢?离开这里,换个环境,也许……也许就好了……」
「不!」另一个更尖锐、更愤怒的声音猛地打断,像寒刀扎进她的意识。
「换个地方就不会有金学民了吗?就不会有李薇了吗?
这个职场哪里不一样?!跪下去一次,就会习惯跪下!你就会变成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你今天从这里像丧家之犬一样离开,就坐实了你是废物、是罪人!」
「他们只会笑着瓜分掉你留下的工作,然后把你的名字钉在部门的耻辱柱上,成为警示下一个新人的反面教材!」
「你甘心吗?!你甘心就这样带着污名和失败滚蛋吗?!」
「我不甘心!」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心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软弱和疲惫。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双哭肿的眼睛里,被逼到绝境后滋生出的倔强。
她想起父亲,那个一辈子清贫却腰板笔直的中学教师。
常说的话:「汐汐,做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骨气。
凡事求人容易,求己难,但求来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谁也拿不走。」
「求己……」
「我现在还有什么?除了自己,我一无所有。
没有资源,没有靠山,没有退路。」
她拧开水龙头,刺骨的水浸湿脸颊,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不由得抖了个激灵。
她看着哗哗流淌的水流,又看向镜中那隐隐燃起微弱火光的双眼。
「骨气不能当饭吃,但能让你站着吃饭。」
「但现在,他们连站着的机会都不给我,要把我的尊严踩进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