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完后,他抱着我出来,擦干了身上的水,又抱着我回了卧房。
他拥着我躺在锦衾里,环臂把我抱在怀里,鼻息相接,手指勾起我的一丝鬓发,绕指玩弄。
他在变老。
他眼角的细纹,每一丝都在提醒我,他是人,会变老,我也要变老,才不至于被他和周围的人察觉出异样。
于是我用法术变出了几丝白发。
他忽然顿住,眼睛定定的盯着指尖的头发。
几根白发夹藏在黑发之中,他眼中似有茫然,又似有惶惑。
我见过他在军中的样子,哪怕受了伤,也从来不会在人前露出这般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小兵,被砍伤了左手臂,军医无暇管他,他发着高热在帐子里自己给自己倒水喝,高热烧的他手臂颤抖,水洒了一地,他也只是一声不吭的抿唇去捧地上的水喝。
直到看到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帐内,把水递到他嘴边。
他失声错愕,手里的盆子也掉到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那个时候,他也是眼中如此刻一样的茫然。
“怎么了?”我婉转一笑,“嫌弃我老了吗?”
他摇头,声音低沉暗哑,“方才在席间,我没瞧见你有白发,怎么忽然......”
我心一跳,“席间灯暗,看不清楚吧。”
“也许吧。”他笑。
“夫君。”我想起狌狌镜的话,低声唤他。
“怎么了?”
“这次回来,我看到李副将的女儿了。”
“恩。”他慵懒点头。
“都会打酱油了。”
江起云三十二了,和我成婚十年,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一句关于想要孩子这样的话,我拿不准他到底怎么想的,若想他想要孩子,我肯定是会想办法给他弄个孩子,当然,不是我来生。
“恩?”他尾音上扬,带着些许调笑,“绥绥想要孩子了?”
我顿住,“夫君知道的,我幼时生过一场大病,无法生育。”
“不如我为夫君纳几房妾室,给夫君开枝散叶,前些日子,并州刺史送来了一批清白貌美的姑娘,我明日挑几位......”
暖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他近在咫尺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那双深若幽潭的眸子好像结了冰。
我有些结巴,“夫君不喜欢?”
一只有力的大手钳住了我的下巴,他气息微微有些颤抖,逼近我,甚至都能听到他有力沉着的心跳声。
“不喜欢。”
“为什么你和她们不一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却气的莫名其妙,我吓得心漏掉了一拍,还以为是我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干巴巴问:“哪里不一样?”
“别人生怕自己的夫君有了别的女人,为什么你不怕?”
“倒也不是......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什么时候说过想要孩子了?谁跟你说什么了?”
“说!”
他咄咄逼人,脸色黑沉,声音也冷的可怕,好像又成了外人眼里那个杀伐果断不苟言笑的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