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捂着肚子双膝跪地，痛得边抽气边咬牙切齿：“特么的！哪个王八犊子活腻了！敢打老子？”

骂完才抬起头，看见眼前的人，一怔：“楚、楚老大？！”

“老大，您来的可真及时，这个可恶的大胡子拿我脑袋撞树，您看都给我撞开瓢了。”张天凡话音刚落，就倒了下去。

“天凡！”庞茂忙检查张天凡的伤，见他没事只是晕了而已，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下来，立刻掏出药品和纱布处理伤口。

冰山楚嫌弃地看着张天凡，撇了撇嘴，这才看向大胡子，“在我带领的队伍里扰乱安定，我有些后悔收留你！”

这阴沉的声音，让大胡子的心也跟着沉了沉，向前跪行了两步，带着满脸惊恐：“老大，对不起我错了！

我不是存心扰乱您队伍的安定，而是为了报答您的收留庇护之恩，想教训一下这个企图调戏您的小王八犊子！求老大别赶我走，我一旦离开您的庇护，就真没活路了！”

冰山楚余光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众人，其实在张天凡骂大胡子被裹脚布裹了大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只是他让他们不许出声，本想先听听这二人的动静再说。

哪里想到，紧跟着就听见张天凡主动承认调戏了他。

他现在很后悔，没及时阻止他们跟来，让整支队伍的人都知道张天凡调戏了他，大胡子自以为是地替他出头，打了张天凡。

这种事，叫他情何以堪？

他看向昏迷中的张天凡，眯了眯眼，心中怒骂：张天凡！你个二货！就算刚才有心调戏，你也不该承认。害我现在既不能否认，更不能承认！

一旦否认，对你不做处置，严重影响我的威信，我怎能服众？若承认，就必须处置你，你必死无疑！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我该怎么救你？！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过，然而这时，队伍里有个人走出来。

“我们楚老大长得出类拔萃姿色过人，指不定咱们当中有多少隐藏了另一种性取向的人，在暗中垂涎着老大，只是有色心没色胆。

倒不曾想，这位小张兄弟竟然胆识过人，敢做敢说，佩服！虽然老大宽宏大量，不轻易与别人计较些什么。

但我想，如果那些暗中垂涎老大的人，万一以后也跟着效仿小张兄弟的言行，对咱们老大的声誉影响太大。老大，您看要不把他当场点天灯！杀鸡儆猴？”

刘锦程，是这次任务前才加入进来的，只有冰山楚知道他的全名和来历，队伍里的人，只知道他叫小刘。

小刘这番言词，表面上听不出什么问题，但他太不了解心细如尘的冰山楚。

冰山楚若有若思的看着他，扯出一丝冷笑：“是该有人被点天灯，以此杀鸡儆猴，不急。今天先扎营，准备一下，明天再说。”

他看向大胡子，“队伍的安定团结最为重要，你不许再惹事！”

“谢老大！”大胡子这才站起来。

待众人都散去后，只剩下小陈和冰山楚。

小陈轻声问道：“老大，您真要把张天凡点天灯吗？”

冰山楚不答反问：“你难道没有听出他的话中意？”

经提醒，小陈才明白，小刘并不真是为了巩固老大的威信才提出这种建议，“那他是什么意思？”

冰山楚无声的冷笑：“‘姿色过人’，是用来形容女人的。‘宽宏大量不轻易与人计较’，是在说我被张天凡当做女人一般调戏，也毫无作为。

如果每人都学张天凡来调戏我，不仅仅是威信和声誉扫地，更是把我当成什么了！这样，我就没有半点理由不杀张天凡。”

小陈跟了他五年，当然一听他这番分析，就全明白了：“没错，这样一来，张天凡必死无疑。

可小刘和张天凡进队之前素不相识，进队后无冤无仇，甚至没说过几句话，他为什么要借此逼你杀张天凡？”

冰山楚将张天凡拥有万能解毒血的事，告诉了小陈。

“竟然还有这种奇人……可我还是不明白，小刘到底为什么想杀张天凡？如果是为了万能解毒血……

他的老大虽然跟您是敌对关系，但他老大已经倒了，树倒猢狲散，他才来投奔您。张天凡死了对他没有一点好处，除非……他的背后另有人？”

冰山楚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同意点天灯，却推迟到明天，因为今晚，我猜他会有所行动。稍后，你让小陆、小胡、小马，看紧张天凡的帐篷，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他出来。”

“是！”小陈犹豫着问：“所以，您并不打算处死张天凡？”

冰山楚不答反问：“你很关心他？”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他要真死了，会有些遗憾，遗憾没能来得及和他成为朋友。”

“朋友？”冰山楚歪头，一脸不解：“为什么想和他成为朋友？”

小陈长叹一声：“您在婴儿时期就被组织收养，见惯了血腥、杀戮、背叛……忠心和信任，不过是建立在上下级，利用与被利用的利益关系之上。

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变成弃子，弃子的下场往往都不好。因此组织里的每个人，都在努力做事和争先恐后的往上爬，生怕失去利用价值。

为此，不惜出卖或暗杀一起长大的同伴，哪怕说错一句话，被有心人利用，都有可能面临死亡。所以，您可能至今都不懂什么是朋友和友情。

我六年前加入组织，五年前成为您的手下，和您一样从不滥杀无辜。有必要时，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同伴。但在加入组织之前，我连条鱼都不会杀，也不敢杀！

我也曾有过朋友，见过人间真情，我那位朋友为救我而死。他和张天凡的性格很像，都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说话做事不太靠谱还容易犯二，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不宜被完全信任的人。

但是这种人很好交往，除了会耍点嘴皮子和小聪明，没有什么城府和心机，跟这种人做朋友，聊起天来会很放松，而且这种人往往也更加重情义。我看人向来很准，张天凡，我相信不会看错他。”

“你……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冰山楚有些惊讶，小陈跟了他五年，从未像现在这样与他交心的谈过话，这仅有的一次，还是为了一个进林前才认识至今三天的人。

因此，他也有些失落，但面上依旧是冷冰冰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失落的情绪。

“如果，我明天真要处死张天凡，你会不会为了他背叛我？”冰山楚试探地问到。

“虽然遗憾，但是不会！”小陈斩钉截铁地回答：“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为什么这么肯定？”冰山楚似信非信。

小陈笑了笑，轮到他不答反问：“您……真的被他调戏了？”

冰山楚撇了撇嘴角，无奈地解释：“没有。救他的过程中，我的脸不慎被枝叶划伤，他想用酒精湿巾帮我擦伤口以示感谢，被我拒绝。

大概视觉角度问题，他的举动被人误会。至于承认调戏……我想，是被李大齐撞伤之后逼得他犯二，胡乱承认。”

“原来是这样。”

“嗯，你先回去吧。”

小陈走出灌木丛后，转身看了一眼，暗暗心酸：其实，我很想能够成为你的朋友，但我知道，你不会把我当朋友，永远都不会。

而小陈离开后，冰山楚双手环抱于胸前，轻叹了声：“血腥、杀戮和背叛，我早已厌倦！很想换一种生活，可目前的我，还没有能够脱离组织的资格与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