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令窈从未想过，她和汤长珏的和离是在柳惜柔的陪同下。

“当真要和离？落笔无悔，今日后，你我就再无关系了。”

站在书案前，汤长珏面无表情地问。

他笃定齐令窈并非真心想要和离。

不然不会这般平静，这般有恃无恐。

心悦汤长珏六年，他一个表情，齐令窈便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齐令窈神色认真，只回答了一个字：“嗯。”

而后她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齐令窈。

汤长珏一怔，没再犹豫，也在和离书上，签字落。

和离，只花了不到半炷香时间。

走出书房时，攥着薄薄的和离书，齐令窈恍若隔世。

汤长珏忽然问她。

“你今夜就要回尚书府？我送你吧。”

齐令窈还未回答，柳惜柔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

“长珏，我身子有些不适，我们先去歇息吧。”

汤长珏迟疑了，他看了看齐令窈。

齐令窈直言道：“你和柳副将奔波了一路，早些安置吧。”

“我的父兄正在府外等我。”

早在三日前，她就告诉了父兄，自己要和汤长珏和离的事。

现在，他们得知汤长珏回来，就派了小厮传话，在外面等着自己。

成婚前是父兄送她出嫁。

没想到如今和离了，还是父兄迎她回家。

算起来，这也算是她的幸运。

齐令窈正准备离开，汤长珏却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

“还有何事？”

汤长珏愣了一下：“珍重。”

齐令窈点头。

而他松开齐令窈的手时，突然注意到她空空如也的手腕。

汤长珏怔在了原地。

那只同心如意镯，齐令窈从提亲时就佩戴上了，哪怕沐浴齐令窈都没取下来过。

他正想问什么。

柳惜柔走上前来：“齐姑娘，多谢你的体谅。”

“我和长珏很快就会回冀州，到时，还会把他的爹娘一起带上。”

“从今往后，若无要事，还望你不要再打扰。”

闻言，齐令窈笑着回答她。

“你放心，我与你不同。”

“我不会吃回头草。”

在柳惜柔错愕的目光中，齐令窈头也没回地向将军府外的马车走去。

没再看汤长珏。

齐令窈走出将军府，就看到了迎接自己的尚书府马车。

马车旁，是两鬓斑白的父亲，和一身官服的兄长。

齐令窈忍住泪，快步走了过去。

“爹，阿兄。”

父亲颤抖着手拉住她：“我儿莫要难过，爹爹和你阿兄这就带你回家。”

“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踏入这将军府！”

齐令窈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尚书府门口。

齐令窈回到家中的一件事，就是点清并退回当年汤长珏提亲时的聘礼。

二件事，就是烧掉了自己和汤长珏的婚书。

三件事，把汤长珏赠给自己的信物全部折成现银，救济城门口的乞丐。

很快，她的周围便没了汤长珏的痕迹。

齐令窈看着变得空荡许多的闺房，忽然感觉卸了个很重的负担。

以前，她一直都很害怕失去汤长珏。

可今日当真失去他后，齐令窈发现其实自己的世界有他没他都没区别。

他并不重要。

齐令窈每日的生活好似回到未出嫁前，和娘一起做女红，和兄长一起去庄子上围猎。

更多时候，她去城外给乞丐或者需要帮助的人看病。

因为不需要再照顾汤长珏的爹娘，她有更多时间翻阅医书，精进医术。

没有将军夫人这个身份后，她变得更自由了。

可以开一间专给老百姓看病的医馆，可以和三俩好友去踏青远行。

可以不再惦念苦寒的冀州，不再时时刻刻等着送信的驿卒，生怕错过汤长珏的家书。

不会患得患失，斤斤计较汤长珏对自己本就少得可怜的爱意。

不会整夜辗转反侧，一入梦就梦到汤长珏的抛弃。

好似从前她生活中的所有不开心不如意，都随着失去汤长珏而消失了。

偶尔也会通过爹娘兄长、或是汤长珏的父母提起汤长珏和柳惜柔在冀州的事。

得知他们似乎并未成婚时，齐令窈的内心已经不再有任何波澜。

两年后。

齐令窈的医馆声名远扬，得到了当今圣上亲笔御赐‘仁心济世’的牌匾。

这一日，她刚搀扶着一个老婆婆走出医馆。

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令窈。”

齐令窈循声看去，就看到了一身戎装、两年未见的汤长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