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的夜晚没有星星。

我揣着我全部的家当，离开了那个住了十八年的“家”。

刘翠芬的咒骂声被我甩在身后，越来越远。

【星星要去哪里啊？她没地方住了。】

【三百万……沈墨也太狠了，他这是要逼死星星啊！】

【他不是要逼死她，他是要玩死她，他想看她在绝望中挣扎的样子。】

我走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网吧。

浓重的烟味和泡面味扑面而来。

我花了十块钱，开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我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赚到钱，并且能对抗沈墨的计划。

我打开电脑，搜索“废品回收”、“电子垃圾”、“贵金属提炼”。

这些是我最熟悉的领域。

我知道，被丢弃的手机主板、电脑CPU里，含有黄金、白银、钯金。

这些是城市里的隐藏金矿。

但提炼这些需要技术、设备和场地，更需要初始资金。

我这三千块钱，连买一套像样的防护服都不够。

【直接搞大的不现实，得从小处着手。】

【我记得附近有个大型的拆迁工地，里面应该有很多废旧电缆。】

【电缆里的铜很值钱！这是个好主意！】

弹幕给了我灵感。

拆迁工地。

那里是废品的宝库。

我立刻开始搜索本市所有正在进行拆迁的区域，对比它们的规模和拆迁进度。

最后，我锁定了一个目标——城东老工业区。

那里曾经是本市最大的纺织厂区，占地几百亩，现在正在整体拆除，准备建新的商业中心。

我查到，这个项目的承建方，是沈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

真是冤家路窄。

我在网吧待了一整夜，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

天亮时，我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一套二手的工人服、一个安全帽和一把结实的断线钳。

然后，我坐上了去城东的头班公交车。

工地管理很严格，门口有保安看守。

我绕到工地后面，找到一处被推倒的围墙缺口，悄悄溜了进去。

巨大的拆迁现场像一个钢铁怪兽的废墟。

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和碎砖烂瓦。

我按照昨晚在地图上规划好的路线，避开正在作业的挖掘机，向着旧的动力车间摸去。

那里是整个厂区的电力中枢，一定有大量的废弃电缆。

【小心啊星星！被抓到就完蛋了！】

【这太危险了，万一楼塌了怎么办？】

【富贵险中求！加油星星！】

我躲在一堆废料后面，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几个工人正在不远处用气割枪分解一个巨大的金属罐。

火花四溅，声音震耳欲聋。

我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猫着腰，迅速溜进了动力车间的断壁残垣里。

里面和我预想的一样。

墙壁上、地面下，布满了各种粗细不一的电缆，像巨蟒一样盘根错节。

我心中一喜，拿出断线钳，开始工作。

我只剪那些已经断电的、被废弃的线路。

这些电缆很粗，外面的绝缘皮又厚又硬，剪起来非常费力。

很快，我的手上就磨出了水泡。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蛰得眼睛生疼。

但我没有停。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钱。

我要钱。

我要活下去，然后把那些人欠我的，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我不知道剪了多久，直到我带来的蛇皮袋被装得满满当当。

这些铜线，至少能卖五千块钱。

这是我的第一桶金。

我拖着沉重的袋子，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我即将走出车间的时候，几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金链子。

是工地的包工头，王大富。

他身后跟着几个工人，手里都拿着钢管。

他们显然是冲着我来的。

“站住！”

王大富拦住了我的去路，三角眼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的？袋子里装的什么？”

我心脏猛地一沉。

一个工人上前，一把扯开我的蛇皮袋。

黄澄澄的铜线散落出来。

王大富的脸色瞬间变了。

“好啊你个小偷！敢偷到老子的地盘上来了！”

他挥了挥手。

“给我抓起来！送去派出所之前，先让兄弟们教教她规矩！”

几个工人狞笑着向我逼近。

【完蛋了！被发现了！】

【快跑啊星星！】

我退无可退。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

我握紧了手里的断线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住手。”

所有人回头。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气质与这片废墟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毕恭毕敬的项目经理。

王大富看到来人，脸上的横肉一抖，立刻换上了谄媚的笑容。

“哎哟，顾总！您怎么来了？”

被称作顾总的男人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蹲下身，捡起一根铜线，看了看切口。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很深，像一潭古井，看不出情绪。

“你剪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对项目经理说。

“报警吧。”

我的心彻底凉了。

王大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听见没？顾总让你滚去吃牢饭！”

项目经理拿出手机，正要拨号。

顾总又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顺便，把王工头也一起带走。”

王大富的笑容僵住了。

“顾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总把手里的铜线扔到他脚下。

“这些电缆，按照规定，属于国有资产，应由专业公司统一回收处理。”

“你私自倒卖，侵吞的金额，够你坐几年牢了。”

王大富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顾总不再看他，转而对我说道。

“至于你……”

他停顿了一下。

我的命运，似乎就在他的一句话之间。

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依然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我木然地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林诗诗幸灾乐祸的声音。

“姐姐，听说你被抓了？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爸爸知道了，他很生气。他说，沈家没有坐过牢的女儿。”

“所以，他已经跟工地那边打好招呼了。”

“他们不会报警的。”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

林诗诗继续用她那甜腻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他们只会把你……就地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