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六月底，这天晚上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在这样的天气里，我见到江淮了。

他不再像是高山顶峰上的皑皑雪，也不再是温柔的阳光大男孩儿。

他像个疯子一样。

我的大门被一股大力推得大敞四开，那破旧的门嘎吱嘎吱地发出令人颤抖的声音。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一束粗壮的闪电狠狠地留在夜空中，也闪在他的背后。

闪电的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让我看到了被闪电反射出来的，明晃晃的刀光。

他想做什么？杀了我吗？

「沈秋白，你这个恶魔！」江淮声音低哑得吓人，我死死地攥着被角。

他好吓人，手中还有刀，我不敢过去，甚至不敢回应他。

我本来有好多话想问他，他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但我的嘴好像被胶布粘住了一般，想要张开说话，好难啊。

江淮携着外面的凉气进来，冻得我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像是宣告死神的降临。

在他即将到我的床边时，那些话突然像是解开了封印。

「江淮，你去哪了？我和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你。林舒意死了，他们说你是凶手，可我知道你不是。你为什么说我是……恶魔？你拿着刀，又是在做什么？」

求生的本能让我问出了一堆与他答非所问的问题，可我正因为害怕极了，我害怕他抽什么疯要杀了我。

我更害怕，林舒意真的是他杀的。

「呵……」江淮冷笑一声，他的眼神阴狠，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那声冷笑直击我的灵魂，我的保护壳在他的眼里好像脆弱不堪。

他冰凉的手按上我的眼角，温柔地擦去我的眼泪。可是他越是这样，我的眼泪流的越凶。

「哭什么呢，沈秋白……」

他的手转而捏着我的下巴，很用力。我感觉下巴已经快要被他捏碎了。

「我当然不是凶手，凶手是——你！」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让我浑身一震。

「是你杀了舒意！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她做错了什么？跟我在一起，她就该死吗？沈秋白，你怎么这么恶毒！当初杀人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啊，哭一哭，就觉得我该放过你？舒意哭得那么惨你有放过她吗！这些你都忘了？我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我的头皮好疼啊，江淮狠狠地扯着我的头发，我甚至都感觉，头发连带着头皮都能被他扯下来。

「你当初，就是拿着一把刀，不顾舒意的哭喊求饶，插进了她的胸膛。你多狠啊沈秋白，刀子进去的时候你眼睛眨都没眨。」

他拿着刀贴在我的脸上，来回的比划。

「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我的眼泪因为强烈的害怕抑制不住地流下来，更让我震惊的是，他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不信。

江淮看我像看傻子一样，「不承认？我帮你回忆更多怎么样？」

「你用耳钉生生地打穿了舒意的耳朵，就那么两只手指一按，直接打穿了。你知道她有多怕疼吗？生病了连打针都不敢，你捅了她一刀还觉得不够吗？」江淮猩红的眼睛里浸满了泪水，透过我又像是在看她。

我的眼泪已经停止流了。因为我开始真正觉得，这些事情是我做的。那个跑到林舒意耳朵上的耳钉，只有我自己知道。

江淮却那么清楚地描绘出了当时的画面。

「不哭了吗？想起来了啊，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用刀尖缓缓地挑开我睡衣的扣子。

刀尖那样亲密地亲吻着我娇嫩的肌肤，冰凉冰凉的。

想起林舒意的惨状，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我眼底的恐惧快要溢出来，「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江淮，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别这样。」

江淮，他脸上阴狠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我是你亲妹妹！」

在他挑开我第三个扣子时，我崩溃地喊出声来。

11

肌肤上冰凉的触感停顿了一下，然后停滞不前。

「啧。」江淮突然轻笑了一声。

「原来你知道了啊。但那又怎么样呢？」我看见他的眼尾突然变得炽红无比。他整个人如同癫狂了一般，发了疯地撕扯我的衣服。

冰凉的唇堵上我的呼喊，疯狂地掠夺我的呼吸。

然后，一路向下。

「不要……」

腰间突然落下一滴冰凉的泪水，江淮停下了，抬起头疯魔地笑，笑得无尽悲凉。

「沈秋白，你知道你毁的那个人是谁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林舒意是谁，我很清楚。江淮的女朋友。

「是我的亲妹妹。」

窗外突然一个惊雷炸响，耳边是江淮哽咽的哭声。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而我，和她发生了关系，和自己的亲妹妹发生了关系！她到死都不知道她和自己的亲哥上床了。」

「怎么……会。」我喃喃自语。

「我是我妈和林南的孩子，林南是舒意的爸爸。我看见了我妈和他的情事。可我发现的太晚了，我和我的妹妹早就在一起了，后悔都来不及。」江淮嗓音低沉地讲述着往事。

「所以说……我们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呆愣地看着床单，抽噎着问道。

「你一定，对我爽约的事情耿耿于怀吧。我承认，高一之前我确实喜欢你。可自从我知道你是江振东和沈秋棠的孩子后，我对你就爱不起来了。我妈和他经常吵架，难免会说漏嘴。刚知道那会儿，我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我好不容易喜欢上另一个女孩儿，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可笑吧？」

所以我们两个因着上一辈的欺骗，最终落得反目成仇。

「故事听完了，那么……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冰冷的刀光闪在我的眼前，我的内心似有什么在隐隐叫嚣着。

我能感觉到自己在说话，可我听不清。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我看见江淮露出了少年时温柔的笑，他说，「原来如此。」

刀光映着少年的笑在我黑暗的世界里留下了最后一道光。

12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晶莹的泪滴上，折射出煞是好看的光彩。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江淮要给林舒意报仇，而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自己。

她杀了林舒意，又伪装成受害者躺在了案发现场。阳台那一次，是江淮拿着刀撬阳台的玻璃，她拿起水果刀准备反抗。

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

我偏头打算看向窗外，却被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他的背后都是血迹，衣服和梦里的江淮一模一样。我颤抖着手将他的身体转过来。

是江淮的脸。

我惊恐着捂住了嘴巴，生理性的泪水马上就要涌出来。

江淮死了，我的身体上还有暧昧的红痕，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所以我的身体里真的有另一个人，我三次记忆空白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梦里的说法，也刚好对得上现实。

我刚开始分析林舒意案件时做的那些噩梦片段，就是她在杀人的画面。

现在我能很清晰地想起，林舒意被另一个我，折磨地很惨。

可是江淮，他不是要杀我吗？为什么现在会死在我的床上？

还是说，另一个我又杀了一个人？

我想过去查监控，但是昨夜雨太大，大部分的地方都停电了。

挂断了报警电话，我抬头看向窗外。

天气，似乎还是有点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