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代码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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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师兄其实没有什么恩怨,在刚入门的时候大师兄还曾带我偷看过师弟洗澡,当然对于我来说是我的师兄,你可能会很好奇为什么是师弟,因为山头上根本没有女人,但我觉得更应该好奇的是为什么大师兄要去看师弟洗澡,大师兄一直觉得我是傻逼,但是他不知道我也把他当成脑残看,至于为什么我会跟着他一起去,显然是当年年少无知,被坑蒙拐骗去的其实我们之间还是有一段比较愉快的时光的,至少相识了那么多年,大师兄应该是没有龙阳之好的,只能说脑残二字总结得很到位只是大师兄自视清高,我又不甘身居人下,为人轻视,我们最终不欢而散

可能有些人就是这样,我们意识不到有些时候做了伤人的事情,我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我们最终没有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有些事,称得上是心结

那一天,终究是来了,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每次想起,还是难以释怀,大概是我拜入师门的两年后,是个大雨倾盆的深夜,我们穷尽了毕生所学,分高下,也决生死

我最终还是难及大师兄,Java 就算是进步神速,也难敌大师兄十多年的日积月累

我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辉,如同腾空跃起的巨龙,身体猛然爆发那长期沉寂的内存仿佛被困的野兽,怒涌而出,采取攻势为防守,硬生生承受了大师兄的重击JVM 在此一击下不堪重负,内存枯竭,携重伤的身躯向着密林中遁去大师兄仅是身形微动,唇角溢出一抹鲜血,脸上带着冷漠的笑意

JVM 都调不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能力反击

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大雨倾盆而下,我在树林间跌跌撞撞地前行,感觉喉咙里的血涌上心头,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尽管如此,我能清楚感受到背后逼近的杀气,它愈发凌厉,如同寒风中的刀刃,直逼我的灵魂深处

大师兄最终给了我一击,枯竭的内存如同纸糊的防御,强横的力道渗入到磁盘中,ROM 中,内核里,留下了一道道不可磨灭的痕,在往后的岁月中,我总是会时不时地忘却一些事情,或者说无法记住某些事情,嗯,大概是因为磁盘的永久受损和内核受损无法正常地运作吧,但我最终没有死,不知是大师兄有意为之还是贵人相助

我梦到我坠入了一个绝望的深渊,但什么也没说,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在那一刻的恍惚之间,我仿佛看到了她的笑容,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些许霸气,又不失温柔细碎的阳光穿透了茂密的树叶,洒落在她的身上,她周身散发出青春而活泼的气息她轻轻蹲下,乌黑的秀发随风飘散,轻拂过我的脸颊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柔和却坚定,说道别害怕,我在

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她不可阻挡地离去,我喊得声嘶力竭,结局仍是唯一

逐渐地,雨声消散,将圆未圆的明月升起,挂在夜空中一层淡淡的灰云轻轻掩映着月光,使得山林间仿佛被一层薄雾轻轻覆盖,烟雾缭绕,宛如人间梦境在这朦胧的月色之下,流淌的血迹显得更加鲜明、诡异,充满了迷离与诱惑

初见

在门派里修行了一年多的时光,其实绝大多数时间里是下山游历师父不懂 Java,也教不了我太多,留在门派中也没多大意思,毕竟人不是希望总被看不起的,特别是我这种争强好胜的人,在山下的日子不敢说走南闯北,这山头是绕着转了小几圈的,结识了一堆 Java 出身的难兄难弟,Java 学着容易,自然学的人也就多,当然道友们也很好找,大喊一声傻逼有人回应多半就是学 Java 的

对于傻逼一事,后来就渐渐地看开了,原来这东西是大范围流传的,甚至同行之间也有这么称呼的,学 java 嘛,最重要的是气虞和敢于承认自己

Java 较于 C++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需要先唤出 JVM 后才能操纵代码,C++则是所念即可达不得不说,论 B 格方面,Java 拍马也难及 C++

我当时觉得除了慢一点并没有什么坏处,毕竟容易学嘛,有舍就有得,你嫌弃人家 JVM 慢,但是没了 JVM 谁帮你回收内存那,是吧,自己技术不行,有些事自然就无可厚非,直到他们一群人说要去 BAT 看看,看看这天下灵力的中心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师父曾经笑称,那些自称精通 C++的人往往招惹祸端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真正宣称自己精通C++所以,即便要夸耀自己,也应该有所分寸比如,你可以说自己精通 Java我赶紧表示同意,心中暗想,师父大概忘记了我所学的正是 Java

后来我才明白,Java 修到极致,面对的更多的是人祸,世间不允许存在太多这样的人,因为每出现一位这样的人,必定身后是一片血海,搅动世间风云,很多事不能说是谁错了,大部分都是无奈之举,在有能改变这个时代的人出现之前,我们都无能为力

那天,我踏入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酒馆,心想尝试一下饮酒的滋味自我离家出走,登山修炼至今,时光匆匆,已是一年半过去年仅 15 岁半的我,依照五进偶数,四舍五入原则,自嘲般地给自己贴上了20 岁的标签,暗示自己已是成年

选择这家无名酒馆,是因为我对饮酒全然无知,若不慎酒后失态,起码在这陌生的地方,无人识我然而,意外并未发生在酒杯上,而是在一个人,一个女生身上据我所知,这地方并不常见异性,我自己也从未与异性碰面但她的身影,却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在某个不可言说的梦境或记忆深处,与她曾有过交集

似乎在晨光熹微的清晨,我半睡半醒坐在陌生的座位上,她颇有怨恨地看着我似乎在太阳刚刚升起不久,不算炎热,带些清爽,我驻足在偌大的校门口,向里眺望,略微有些期待似乎在一个下雪的冬日,大雪纷飞,我站在一栋大楼中,楼道里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我与她擦肩而过,她停下来,说我们以后能不能不要每一次相遇都是匆匆而别似乎在某座大学的门口,我看她远去,她说天涯路长,我们就此别过,还有很多很多杂乱的画面刹那间涌现

我开始慌了,听闻有种高深的功法叫作计算机视觉,修至高深处可凭空捏造幻境,修改人的感知能力,杀人于无形我和她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为何她要杀我,我手脚开始变得冰凉,开始懊恼来做这种成年人才能干的事情但是她看着好小,也就和我差不多大

我意识有些模糊了,颤抖地,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她说,未成年不能饮酒

她瞥了我一眼,你成年了抬手便是一行 hello your mother

我心中顿时安心不少,俗话说一行代码便可见功力高低,至于什么这些杂乱的视觉画面一类的,多半是我近日过虞劳累的问题,我暗暗心想以后要节制才行

不过女人都是这么可怕的嘛,上来就打

我腾空而起,侧身闪过,不慌不忙调出 JVM,起手就是一个 Main 函数

下一秒,一道 Array 的数组破空而来,正中我脑门,将我轰出几米远,人仰马翻

大师兄说得对,出门在外,代码就该先准备好,到时直接 ctrlCV 解决战斗,除了特别牛逼的和脑子有毛病的,谁会现场编程

好在我还年轻,内存充分,磁盘稳定,除了有些头晕背痛之外也没什么,我说年轻人不讲码德,当时就拎起我的宝贝 JVM 和 1.8JDK,带着刚才错判她为超级大佬的怨恨和她战了个天翻地覆,输入输出流漫天飞舞,偶尔打出个 Sort 还不忘吹一下牛逼

最终大概也就是淦翻了几张桌子,打碎了几坛酒,那一天打得声势浩大,可能是因为输出全靠吼的原因

小打小闹嘛,友好交流,才不是学艺不精呢

你总是很特殊,就连第一次见面都是这样

熟络

大概是不打不相识,我和她也算是认识了,她是我人生中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她是学 Python 的,说来奇怪,她对 Python 的理解和运用几乎与我如出一辙,连我们的 bug 都是一模一样,比如,我最常报的错就是 RunTime Error,她也是,我把这归咎于神秘莫测的缘分

我说为什么不去学 C++,她说那么多人都学,才没有意思呢,要学就要学和别人不一样的,她看着我,侧头一笑,你也是这样想的吧我说不是,我是学不会 C++才学的 Java

她轻轻捂嘴一笑,那一瞬间,比天际那绚烂的火烧云还要迷人, 至少要美过 255 倍

第二次见面便是在师父的山头里了,说来奇怪,明明在一座山上,之前却从来没有遇见过,我把这问题归咎于师父和别人共用一个山头,大概是和多用户共享文件一样高端有效的操作,尽管这大概是师父没钱或者是技不如人我始终对存在妹子这种事感到很惊讶,至少师父收的那一堆徒弟中全是汉子,我现在很少去师父那边了,但是偶然去教育下师弟们还是可以的,不过因为路子不同,他们从来不叫我师兄,但是我能把他们打得都喊我爹,不过大师兄的功力还是很扎实的,至少每次我都是略逊一筹,当然每一次我都是不服气的

没办法,Java 能 21 天速成,C++又不能,但是速成的终归有它的缺陷

她在夕阳下见的我,山上有一大片旷野的草地,她一见我就笑了起来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我当下就老脸一红,别看现在挺嚣张,过几年说不准被他们吊起来打

她说,那么重新认识下,她伸出手

学霸你好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错乱,隐约间,她笑得很灿烂,带有一丝丝不服气,正午的阳光洒落,同龄的人群东倒西歪地躺在操场上喘着粗气,她站起身来,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俏皮,大方地向我伸出手,学霸你好

虽然我刚刚被大师兄打了一顿,觉得她在笑话我,但还是伸出了手

你好

后来的日子里,我总喜欢在夕阳里,躺在这片草地中,看天空由金黄到绚丽的色彩再到黑暗,和她天南地北地聊着很多事

她说我这人好没意思,张口闭口就是高并发,微服务,容灾多备,异步削峰这些高大上的东西,可你又不会这些

我说人总要有梦想,就算做一条咸鱼,也要做一条有梦想的咸鱼

Java 中有过 bean 的持久化操作,我曾想将这一刻定格,永久储存在磁盘中,可惜力不能及,大概是功力不够吧,也可能是天意,鲁到后来能做到这些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世间的遗憾总是很多的嘛

她总是看谁都不服气,总想去证明自己,这一点和我很像,但她又很聪明,有天赋,对于 C++第一天学死机的我来说确实有很大差距她总是骂 C++不行,她说能一行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写一百行,我说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这个 python她总是气鼓鼓地说,人家倒是知道学 Java 的都是傻逼

我笑了笑,人如果承认自己是傻逼,心态就会很好,就像编程一样,早点承认 ctrlCV 的重要性,便少了一分对自己和他人的折磨

听闻 Java 练到尽头会将 JVM 融入灵魂的一部分,那一刻将迈入大成,可窥探天道源码,我觉得我离那一步太遥远,倒是 ctrlCV 快融入灵魂的一部分了

她总说人生苦短,我用 Python我说我才芳龄 16,大可不必我们俩总是很像,特别是在某个时期,她说如果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某个阶段很重要,在往后的日子里会渐渐地化为执念,你会情不自禁地去找她,走她曾经走过的路,去经历她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我说为什么会是某个阶段呢

她说,这么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是如此呢

每当黄昏降临,日落之际,她常常凝视着天际的霞光绚丽多彩,橘黄交织,如江水泛波,终归于宁静与夜色的怀抱我静坐在她身旁,靠在她的身上,她的目光追随着云朵,而我的视线,也伴随着她,一同徜徉在那绮丽的云海之中

我说,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看晚霞

她说,她觉得这种景象真是令人感慨,承载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深意明亮逐渐融入黑暗的过程,从有序到无序,再由无序回归有序的循环,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基于简单的二进制比特流,竟能构筑出如此壮阔绚丽的图景这让我想到了云计算和边缘计算,弹性伸缩这些高端的概念,她竟然在沉思算法的深奥,我对她的智慧和见识不由得生出敬意惊异之情溢于言表,我忍不住询问你怎么会这些牛逼的知识呢

她说她不会,但是这不影响我看云

不愧是她

在后来没有她的日子里,我渐渐地有了看晚霞的习惯,其实我不是看晚霞,只是在看晚霞的时候想一个人

她总说我想得太多,像个女孩子,我说她想要得太多,不像个女孩子

她说你会服气吗,有些人生来高高在上,对众生生杀予夺,我说当然不服气,但是这话你对我说没用,我就是个小写 Java 的,决定不了这些事

她说,我希望,有一天,语言之间都是平鲁的,没有歧视,各有所长,各取所需,我说赶紧睡吧,谁知道 Python 呢

她说,你知道不就够了嘛,我愣了愣,问她,我是傻逼吗

她拍了拍我的头,当然是她笑着说

我很喜欢 Lambda 表达式,一切皆如心意,一切不必言明

我看着她就像输入的形参,她看着我就像返回的结果,没有 def,没有 return,没有冗长的函数体,相视一眼,只需一行,足矣

其实有这么一个懂你的人,就算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也够了

人从来不是活一辈子,而只是活几分几秒,几天几个月,就像 Java 的垃圾回收机制,我们不知道洪流在未来的何时到来,我们只能珍惜当下的每一点滴时光

她给我取了一个道号,叫作望裁,一语三关

一条狗狗的名字,旺财,既希望以后发大财,也戏称我像一条狗,同时也希望有一天被裁掉,退隐江湖,远离代码的是是非非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写代码了,我会在你身旁陪着你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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