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我和方寒舟走到了一起。
毕业后,我们携手踏入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
方寒舟的父母离异,他被法院判给了母亲。
母亲再婚,他便被送到了舅舅家。
舅舅嫌大学开销大,将他逐出家门。
方寒舟课余便校外兼职,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他好面子,不愿人知他家境。
助学金,他也毅然放弃。
他每日早出晚归,我们一周难见几面。
电话中,他总是喊累。
“宝贝,我好累。若能不打工就有钱,该多好。”
他或许随口一说,我却铭记于心。
我开始节衣缩食,一日一餐,支出降至最低。
即便如此,省下的钱仍不够。
于是,我打起了父母的主意。
以学费为由,我屡次向他们要钱,数额越来越大。
学习上,他们从不吝啬。
我要多少,他们给多少。
我将骗来的钱,全给了方寒舟。
有了这些钱,他兼职少了,陪我的时间多了。
我躺在他怀里,想:只要他好,我什么都愿意。
不久,父亲查出白血病。
他们怕我伤心,瞒着我。
为治父亲的病,母亲掏空家底,负债累累。
然而,我的生活费,他们从未克扣。
我拿着高额“生活费”,校外租房,与方寒舟过起了二人世界。
我们山珍海味时,父亲病痛折磨,一周未进食,瘦骨嶙峋。
我们白日缠绵时,父亲躺在病床,忍受化疗剧痛。
方寒舟紧抱我,鼻尖划过我的侧脸。
“你父母不爱你,否则怎会责罚你?他们养你,只为满足虚荣心。”
他说:“这世上,只有我真心爱你。”
我信了。
方寒舟宠我、爱我、护我。
父母眼中只有成绩,从未在乎我的感受。
我全身心投入这段感情。
方寒舟说什么,我做什么。
除要钱,我不主动联系父母,寒暑假也不回家。
我心底厌恶他们。
方寒舟想买车,差几万。
“没关系,我找爸妈要。”
我打了三四遍电话,母亲才接。
接通后,我冷声说:“打几万到我卡上。”
说完,直接挂断。
母亲又打来,哭着哀求:“晚晚,和爸爸说句话好不好?”
“好,只要给钱,什么都好商量。”
几小时后,钱到账。
我与方寒舟缠绵在一起。
殊不知,这是父亲的救命钱。
骨髓匹配成功,因我的一个电话,父亲放弃了手术。
“孩子大了,用钱地方多。给我这老头子,不是浪费吗?”
父亲去世时,仅四十五岁。
至死,他眼未闭,一直在等我的电话。
我却早已忘却。
父亲葬礼上,母亲当着亲戚的面,说要与我断绝关系。
我求之不得。
自幼,我就想逃离这个家。
不想再活在父母枷锁下。
如今,也算如愿。
踏出家门那一刻,我获得了自由。
我将好消息告诉方寒舟。
“宝贝,恭喜你!”
高兴之余,又莫名难过。
没想到,他们竟真的狠心不要我。
我做错了什么?
其实,只是恨他们不爱我。
“我没家了,没家了……”
方寒舟说:“没关系,我给你家。”
我怕高,方寒舟却选在摩天轮上求婚。
无鲜花,无戒指。
摩天轮至最高点,我们伴余晖,许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诺言。
正是这个诺言,困了我十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