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响起的是于诗意的说话声，【周复，下这么大雨她跑出去，你不担心她会出事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出事也是她自找的。】

这是周复的声音。

他甚至已经不在乎我的生命了。

通话戛然而止，就如来临一般突然，像是对方故意这么想让我听到。

下一秒我又收到了一张照片，周复对着于诗意笑得好温柔。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对我笑过了。

原来在短短半分钟内人可以一喜一悲，而其中的落差痛到无法呼吸。

我蹲下来，脑袋开始发混，耳边雨声和周复说话声交织在一起，眼皮越来越重。

在倒下去之前，我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接住了我。

是周复吗？

应该不可能了。

他腿没好，怎么会来？

6

我睁开眼，眼前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等我真正看清楚时，发现不是周复。

【鹿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眼前的人面露关切。

陈燃是我和周复共同的好友，他扶我起来，想帮我喊医生但被我阻止。

【我没事，现在感觉好多了。】

陈燃停下来解释说他昨晚路过看见我快晕倒到在站台就过来扶住了我。

我除了向他道谢没有别的好说的，他似乎察觉到我不开心，也猜到了原因。

【他对你不好？】

我勾了勾唇，【没有，挺好的。】

是真的好，好到让人拼了命地想留住。

陈燃不再多说，他问我想吃些什么，我看着这间病房是告诉他说我想去一个地方。

如果没记错的话，周复的父亲也在这家医院躺着。

陈燃和我一起过去，我让他留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进去就行。

老实说，这是这些年来我第一次来看周国发。

他好像没有变，还是那副老好人的模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如果他那个时候是和表面一样安和善良该多好。

在出事前，街坊四邻都认为周国发是一个好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人本本分分，乐于助人。

他经常向外人炫耀他有一个多么优秀的儿子，我去他家，他总是会给我很多零食，让我和周复好好一起学习。

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每次从周复家离开，周国发就会送我一些肉和菜带回去吃。

我真的觉得他是个好人，还特别羡慕周复有这么一个好爸爸。

不像我，只有一对赌鬼父母，不见踪影。

十八岁的我涉世未深，心思太过单纯，以为眼前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殊不知，像人这种复杂又叵测的生物，有时候只会表现出外界想看到的样子。

那天，放学后我和周复没有按时回家，去了外面玩。

回来时天都快黑了，我和周复在路口分别。

我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很激烈的摔东西的声音。

我以为是奶奶出什么意外，急忙冲进去，却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

当时我整个人由于震惊和害怕，动也不能动。

我看见周国发在打我奶奶，将奶奶推到在地上，一直朝她身上的扔东西。

奶奶年纪大腿脚不方便，怎么会是周国发的对手，只能蜷缩在地上，艰难地移动。

【啪！】

一个花瓶碎在地上，奶奶的额头被砸中出血了。

那个花瓶是周国发送我的，他知道我奶奶喜欢养花,买了好几个花瓶和花种子送过来。

现在它却成为了周国发手上一件伤人的利器。

眼看奶奶快不行了，我冲过去抱住周国发的后腰，阻止他的暴行。

周国发被我拦住，火气更大，殴打的对象移向我，对我拳打脚踢。

他一边打，嘴里一边在骂脏话【妈的，都是些穷贱种，你爸妈欠着老子的钱还敢跑路，他们不还就你们来还！】

我没一会儿就被打蒙了，脑袋昏昏沉沉，周国发揪住我的领子不停地问我钱在哪里。

我说不出话，只是一直在流泪。

但如果周复看到这一切，恐怕会比我还痛苦吧。

引以为豪的爸爸是人面兽心的混蛋，我那时候好希望有一个人能进来帮帮我。

可我没想到来的人是周复。

他到来的时候，我被打晕在地上，周国发又把怨气撒在虚弱的奶奶身上。

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抓起手边的东西爬起来就往他头上砸。

血瞬间喷在了我的脸上和身上，我才反应过来，我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沾满血的锤子。

不会有人动手了，但一切也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