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陆景深把我送到楼下的时候，没想到会碰到沈川正好回来。

他似乎僵了一下，直直的看向我和陆景深的方向。

陆景深却一眼看出气氛不对：「男朋友吗，吵架了？」

「嗯。」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盯着我：「明明有男朋友，但是出车祸的时候却只有你一个人，今天复诊也是你一个人。」

听着陆景深的话，我的心忽然被点得更清醒。

是啊，明明有男朋友，怎么却要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看电影，甚至连出了车祸也是一个人。

于是我向陆景深道别，朝沈川走去。

他又是皱着眉头，有些冷声：「他是谁？」

「朋友。」我先一步走进电梯，敷衍道。

「什么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我缓缓叹口气，有些疲惫斜倚在电梯壁上：「你知道我几个朋友呢沈川，你以前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和谁出去，身边都有谁。」

那现在为什么要在意呢，不觉得多余吗。

他没说话，沉默得过分，伸手到口袋里拿着什么。

我闭上眼睛，开口：「别抽烟，我不喜欢。」

他的动作一顿，慢慢把手拿出来。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徘徊在我身上，似乎是不习惯我这么说话。

也是，我这十年一直都在迁就他。

他偶尔忘记我烟草过敏带着烟味回家，即使我已经难受得要进医院，也会跟他说没关系的，下次记住就好了。

偶尔忘记我的生理期问我要不要出去吃饭，我也会忍着肚子疼陪他吃他喜欢的湘菜，即使当晚我被生理痛折磨得睡不着觉。

我迁就他迁就得太多了。

沈川的手机在安静的空间突然响起，他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清晰的听见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阿川，你能不能帮帮我……」

07

阿川，只有许霏霏会这么喊他。

他耐心的低声回应安慰着，挂断电话之后抬头看我：「安安，她……」

「我说过今晚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我提醒道。

「是，我知道，但她一个人在医院，我就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一个人在医院？

那我出车祸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吗。

他又何时为我这么着急过。

「好，你去吧。」我还没等他松口气，又补充道：「我们分手吧。」

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我走到门口，输着密码。

沈川似乎已经完全愣住了，定定的看着我走出电梯，才猛地反应过来追上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攥得很紧：「你在说什么？」

我吃痛，一把甩开：「就是分手，我要跟你分手，沈川！」

他忽然反应过来似乎弄疼了我，有些无措的松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沈川又缓和了声音，试图和我商量：「安安，我只是……」

「只是在我出车祸的时候和白月光吃了一顿饭？」我顿了顿，有些讽刺的笑起来：「还穿着女朋友给你买的黑衬衫？」

他愣住了。

沈川不喜欢黑色，衣柜里清一色的白。

那天逛街无意看见这件衣服时，只莫名觉得会很适合他，就买了下来。

后来哄了好久他才肯收下，却一次也没穿过。

原来不是不能穿，只是要穿给谁看而已。

「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是因为……」

「算了沈川，」我打断他：「我不想听，你别说了。」

我不需要他的解释了，也不想要继续等他的消息了。

都太晚了。

「我没有跟许霏霏做什么，我们只是简单吃了顿饭。」他来到我面前，很认真的解释道：「我和她早就不可能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川是个很优秀的人，有自己的做事原则，有很强的边界感。

他一定不会和许霏霏有什么。

但我还是失望够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就到这里吧。」

屋子里的灯只开了一半，沈川的脸在昏暗中看不清表情，我看见他缓缓伸手，似乎想来牵我，我稍稍后退。

然后转身，进屋，开始收拾东西。

我从收拾行李，到打车离开，他都只是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也没有去找许霏霏。

我把钥匙放到他身前的桌面：「再见。」

他没回应。

再见。

我在心里又说了一遍。

再见，我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