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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安六岁了，可以上小学了。

村小学开学前搞了一次“家庭作业展示”，家长要陪孩子一起完成一个手工项目。

我陪云安做的是“植物标本册”，我带她去田野里采花、认叶子，还教她用透明胶和标签纸把标本封得整整齐齐，边角画上了小图案。

展示那天，小朋友们都围在一起看。

张凤兰带着自家小宝一边瞄着，一边酸话一口接一口：

“哎哟，做得花里胡哨的，小孩子懂啥？还不是她妈做的……我看现在的小孩都娇气，真让她上田里干活，她能知道萝卜长哪边？”

云安听到这句，眼神怔了怔，下意识想退后。

我伏在她耳边：“我们不怕别人笑，安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于是她咬咬唇，鼓起勇气，软软地开口：

“我知道萝卜是长在地里的，叶子有点像小芹菜；我还知道野菊花的花瓣有十几片，蜜蜂喜欢它……这些是我妈妈教我的。”

说完，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张凤兰一眼，语气依然软糯，却带了点坚定：

“你儿子如果也想知道，我可以教他呀。”

张凤兰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

她原本是想踩一踩我和云安，结果云安不仅没怯场，还反手送了一句“我愿意教”，看起来善良，实际上让她儿子直接站在“被教”的低位。

一旁有家长忍不住笑了：

“瞧这小姑娘说话多有礼貌，嘴甜又懂事。人家这叫教养，你那嘴碎就是毛病。”

张凤兰气得鼻孔冒烟，张小宝也委屈巴巴：“妈你别说了……”

我坐在角落，轻轻笑了。

五一劳动节放假前，班里组织了开家长会。

我拜托隔壁李婶帮我看着地里，和秀芬一起坐在教室后方。

云安和孙启一个班。

支教老师上课问：“马上要到五一劳动节了，各位小朋友有没有帮家里下地干过活呀？”

“你们谁知道苋菜和菠菜的区别？”

其他孩子没反应，云安偷偷看了我一眼，想起前几天我给她在菜园讲过。

她小手举起来，声音还有点颤，但还是认真说：“苋菜叶子有紫红色，煮汤颜色深……菠菜是绿色的，根红红的。”

老师惊喜鼓掌：“回答得太棒了！”

孙启也高兴地为云安鼓掌。

云安被表扬后，脸颊发红，偷偷看我，我也冲她竖起大拇指。

放学后，她跳着脚问：“妈妈你看见我举手了吗？我说对了吧？”

我揉揉她头发：“我们安安最棒了，我早知道你行。”

云安小学一年级下学期，迎来第一次“全镇统考”。

她一向认真听课，课间也舍不得玩，一本练习册翻得边都卷了，结果数学只考了74分，语文勉强过了90。

我听完系统播报的内容，有些担心云安，找系统要了实时画面。

那天放学，其他同学在路上跳着说“我妈说90分就能吃糖”“我爸说不满分不给买小人书”。

云安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抱着书包走得慢吞吞。

到家，她把卷子轻轻放到炕角，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握得紧紧的。

我在剥蚕豆，看她神色不对，问了句：“怎么了，今天考试发卷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说：“我数学只考了七十几分……”

我停了手，抬头看她：“那你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云安眼眶一红：“我明明背过乘法口诀的，可是题太快了，我就写乱了……”

“那你慌了，对不对？”

她点头，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是不是……以后不能吃糖了？”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拉过她抱进怀里：“宝贝，考试只是个测试，不是打怪升级。吃糖，是因为你努力，不是因为你完美。”

“你今天哭了、难过了，但你没有撒谎、没有乱写、没有怪别人，妈妈比你分数更在意这些。”

云安眨了眨眼，小声说：“可是老师说要争第一……”

“争第一可以，但不许怕第二、第三。你要学会和自己比赛。今天写错了的，明天再写一遍，谁也拦不住你进步。”

我从罐子里掏出颗话梅糖，塞进她嘴里：“吃吧，咱家的糖，奖励‘不放弃’。”

她一边含着糖，一边笑得眯起眼：“那我下次考满分，可以吃两颗吗？”

“满分不一定给两颗，但你要是自己订正错题，我给你做葡萄干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