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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涨工资,我开始了无止境的试错。
五年前的我,还在上大学,所以……
「老板,你是不是我在食堂勤工俭学时候多给打了一勺红烧排骨的帅哥啊?」
「老板,你是不是我在操场闲逛的时候不小心拿球砸到我的帅哥啊?」
「老板,你是不是图书馆摔了个大马趴还被我大声嘲笑的那个帅哥啊?」
一开始的时候,傅景知还会回答「不是」。
后来,他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程茵茵,原来你记得这么多人,你只是不记得我。」
而后几天,我们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虽然同在一间办公室,但傅景知把我当空气,还把桌上的翘屁唐老鸭收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早上,他干脆没来。
我坐立不安地玩了会蜘蛛纸牌,然后烦躁地叉掉了窗口。
啧,游戏还是偷着玩才有乐趣啊。
业务部经理捧着一沓文件进办公室,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小程,傅总生病了,但这些文件急需傅总签字,所以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傅总家……」
傅景知生病了?
我印象里的傅景知可是铁打的工作狂人,经常连轴转还精神奕奕。
不会是被我气的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否绝了。
毕竟做人啊,不能太自恋。
捧着文件站在傅景知家门口的时候,我还有点忐忑。
开门的是傅景知,他穿着丝质的家居服,头发睡得乱乱的,趿拉着一双拖鞋。
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不穿正装,不收拾得一丝不苟的傅景知。
这样的他,像极了大学校园里恣意洒脱的大男孩。
傅景知扯了扯衣领,不自然地道:「你怎么来了?」
我连忙把文件举高:「李经理说这些文件比较急,尽头就要拿到您的签字。」
傅景知伸手要接,我怎么能让一个病人捧文件呢,于是一个闪身进了屋子。
「老板您家书房在哪?我给您搬过去。」
傅景知叹了口气:「二楼右数第一间。」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喊道:「哎别……」
然而身手矫健的我已经窜了进去。
他的书房和他的人一样井井有条,黑色实木的桌面上除了分门别类的文件,就是一张相框。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
相片上的姑娘穿着淡黄色的纱裙,头上戴着小雏菊的发饰,正在垂眸轻啜着杯中的红酒。
那一瞬,我如遭雷掣。
傅景知为什么会有我的相片?
12
抬头时,傅景知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我拿着那张相片,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我记得这身穿搭。
当时是我的好姐妹兼大学室友冉苒结婚,我去做伴娘。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傅景知身上凌厉淡漠的气质少了很多。
眉眼柔和纯良,像是遭遇了十分的委屈。
他说:「即使这样,你还是想不起来我吗?」
我一阵恍惚。
当时婚礼现场觥筹交错,我看着这对新人言笑晏晏地敬酒,幸福几乎要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我为他们高兴,可同时我的内心却是一片迷茫。
有一个男生来与我搭讪,他的眼睛很清澈,像阳光下的一汪静池。
他说他对我很感兴趣。
我笑了,「你愿不愿意和我谈一场不问名字没有结果的恋爱?」
「以零点钟声为限。」
男生不解,我轻声解释:「很多关系都是高开低走,兰因絮果。即使打住或许才是保留美好最好的方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男生抿唇:「就像春游一样,春游前一天永远是最快乐的一天,因为那时我们的期待和幻想到达了顶峰。但真实的春游其实可能并不尽如人意。」
可能匿名的刺激感能够让人撕去伪装,释放天性。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做了很多疯狂的事。
我们混到别的宴客厅里吃席,被人询问身份时便自来熟地与对方寒暄,欣赏他们一脸疑惑又面子不得不编造出所谓的回忆。
我们坐在观光巴士的顶层迎着夜风大喊,和每一个注视我们的行人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我踢掉了烦人的高跟鞋,在沙滩上随意起舞,而他则在海边画了一架钢琴,认真地为我伴奏。虽然听不到琴音,但我知道它一定极美。
最后,我们去了游乐场。恐高的他在吞了几粒晕车药后,毅然决然地陪我坐上了大摆锤。我们一共坐了五次大摆锤,每一次我们都叫得撕心裂肺,竭尽全力。
旋转木马的灯光真的非常梦幻,梦幻到我几乎以为我真的陷入了一场华美的梦里。
在明灭的光影间,我们两个越离越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他清澈的眸子里映满了我的身影,我想,此刻我亦如是。
午夜的烟花猝然绽放,我猛然惊醒,往后退了半步。
他神情落寞:「真的就此结束吗?」
我点头:「这样我们才会拥有一段永远也不会被玷污的回忆,不是吗?」
「我会永远记得今晚的,谢谢你。」
男生轻声道:「最难的问题来了,我们该如何道别。」
我对他笑:「你闭上眼,数到五,我给你变个魔术。」
他闭了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一只哀伤的蝶。
他数着数,声音轻缓而温柔。
而我就在他的数数声里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