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被秦氏注视着,心头跟着一颤,她虽然早就想好了如何面对秦氏,可是,上位者多年的威压,还是让她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她赶忙垂下头去,语调可怜地回道:“奴婢一心侍奉主子,绝无其他心思,望太太明鉴的。”
秦氏停止了转动手里的佛珠,冷声道:“抬起头来。”
玉棠微微仰头,不愿与秦氏目光相撞。
一张苍白的小脸,直直撞进秦氏的眼中,又见玉棠依旧一身素衣装扮,不施粉黛,语气不由软和了一点。
“世子婚期已定,近日定然事事繁忙,你作为他的身边人,不注意着些世子的身体,反倒是日日勾着他流连在你房中,到底是何居心!”
玉棠心中气结,男人们不进后院,是女人没本事,没魅力;男人们喜欢了谁,又是那个女人狐媚惑主,不知廉耻。
舒爽愉悦了的是男人,事事却偏要怪在女人身上,当真是毫不讲理。
玉棠轻抚胸口,努力将这股郁闷的情绪压了下去,轻声回应。
“回禀太太,奴婢亦觉此事不妥,愿自请离府。”
秦氏瞳孔微微放大,询问的声音都带着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伺候世子爷委屈了你不成?”
“太太误会了,奴婢断断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玉棠赶忙摇头否定。
“奴婢幸得侯府收留,又得府中各位主子教导,世子爷更是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一心想着侯府,所言所行,皆是为了世子爷好。”
玉棠言辞恳请,语气真诚,说到最后,眼眶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秦氏轻轻“嗯”了一声,示意玉棠继续。
“只有家宅和睦,世子爷才能一心放在前朝,建功立业,谋取锦绣前程。如今杨小姐即将入府,必定与世子爷夫妻齐心,琴瑟和鸣。奴婢的存在,实在是有些碍眼了。”
秦氏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的玉棠,心里滑过一丝惊诧。
这个丫头,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始终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不是个恃宠而骄的。
“玉棠一介奴婢,为报侯府恩情,愿自请离府。”
玉棠声音哀怨的说完,随后猛地嗑了一个头。
秦氏手指轻点桌面,心里盘算着玉棠的话。
她确实不想杨玉安在这侯府里一手遮天,可是,她家锦哥儿,对玉棠有些太过上心了,真要是把这个丫鬟的野心给喂大了,侯府里岂不是要再起波澜了。
与其留这么个不好拿捏的在锦哥儿身边占着位置,不如她自己挑个调教好的送到锦哥儿身边去。
有了打算的秦氏,看着玉棠总算是有了笑模样,她侧首看了眼桂嬷嬷,语气变得分外和蔼。
“桂嬷嬷,去把玉棠扶起来。”
见玉棠起身,秦氏这才接着说道:“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本想着等杨小姐进府以后,就抬你做姨娘的,这样你们也好相互有个帮衬。”
玉棠心里白眼,什么互相帮衬,是等着她跟杨玉安打擂台吧。
“可是,你现在去意已决,侯府也做不出强留人的事,我一会儿让桂嬷嬷给你些银子,你去别处寻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玉棠一听送银子,立刻跪下谢恩,同时也不忘让秦氏安心。
“奴婢多谢太太,奴婢家乡的的亲戚也都盼着奴婢回去团圆。”。
秦氏不就是害怕她暗度陈仓,说是离开,继续留在帝都勾着谢容锦嘛,那她就说明白,绝不会留在帝都。
秦氏很是满意玉棠的回答,这才再次开口。
“晚些时候,去寻桂嬷嬷,让她带你去消了奴籍,再带了籍契走。”
玉棠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秦氏果然留了一手,若她显示出一丝其他心思,这籍契,秦氏怕是会一直捏在手上,以便于到时候威胁拿捏她。
玉棠努力演出对侯府的不舍,深深叩首。
“奴婢,谢太太大恩,愿为侯府鞠躬尽瘁。”
秦氏抬手一挥衣袖,“下去吧,记得好生办事。”
玉棠含着一双泪眼,感激涕零地离开了秦氏的院落。
等回到了自己房间,她编了个理由把鹦歌忽悠出去,然后擦干眼泪,开始利索地翻找起自己藏起来的值钱东西。
她心里欣喜的小旗子疯狂挥舞,她这次不光消了奴籍,还拿到了秦氏给的盘缠,这对她以后想要开展的生活可大有裨益。
上辈子,她昏昏沉沉地陷在谢容锦的爱河里,死之前,身上都还背着奴籍,而她竟然对此毫无所觉。
一想到这些,玉棠就恨不得回去给那个脑子里全是水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白鸽自低空滑过,精准地落在鸽架上。
芊容取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纸条,快步走进了杨玉安的书房。
“小姐,那边来信儿了。”,芊容恭敬地递上纸条。
杨玉安放下手中练字的毛笔,又擦了擦手,这才不急不忙地展开了纸条。
待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时,她忍不住眉头微扬,这个叫玉棠的丫鬟,倒是有几分意思。
芊容见杨玉安神色舒缓了不少,忍不住贴过来问道:“小姐,这信里说的什么啊?”
杨玉安看向芊容,轻笑一声,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有人想清楚了,山鸡是永远变不成的凤凰的。”
芊容一听这话,也跟着笑出声来,“那是自然,您可是尚书府嫡出的小姐,那个贱婢又算什么东西。”
杨玉安侧过头来,拿起笔和另外一张纸条,在上面重新写了些什么。
她心情极好,眼神里恶毒的光芒却并没有褪去。
之前她是想让那个小贱人,粉身碎骨,大卸八块的,如今,看在她懂得当一只看人眼色的狗的面子上,暂且留她个全尸好了。
杨玉安将纸条一卷,重新递给了芊容。
“用那只单独喂的鸽子送,万万不可以送错人。”
芊容见杨玉安神色凝重,也赶忙收了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