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光呼吸一滞，正要去拿那张销毁报告单。

傅昭的催促声从外面传来：“瑶光？”

江瑶光回过神，想起傅昭曾数次说过，他想要有个孩子，鼻子像她，眼睛也像她。

要是傅昭和她的试管培育成功了，又怎么可能舍得销毁？

江瑶光拿起外套，跟上傅昭：“你忘记拿外套了，里面的试管胚胎销毁手术单是怎么回事？”

傅昭心口发涩，故作淡然接过外套：“医院病患的。”

江瑶光了然颔首，没再继续追问。

餐厅很快上了菜。

傅昭看着满桌重油重辣的菜，胃里翻腾没有一点食欲。

“怎么了？”江瑶光不仅看不出他苍白的脸色，还伸手为他夹了块鱼柳，“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傅昭心中一阵窒闷，平静放下筷子：“你记错了，不是我爱吃，是宋煜爱吃。”

江瑶光夹菜的手一僵，红唇微张：“抱歉。”

她再去拿菜单：“有什么你爱吃的，另外再点，下次我会记得。”

结婚五年，但凡江瑶光对他上过心，就知道他喜欢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但她的心上已经刻满了宋煜的喜好，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再留给他。

如今自己决定离开，她这份迟来的‘下次’，也不那么重要了。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吃吧。”

江瑶光秀眉蹙了蹙，没再接话，傅昭也没再拿起筷子。

气氛凝滞如一滩死水，就像他们的感情和婚姻……

傅昭状态不好，为了不耽误工作，请了长假没去上班。

像是弥补一般，江瑶光这几天都回的很早，手表衣服都不要钱一样往他面前送。

傅昭只是平静接受，眼底并没有一丝欣喜。

“这些你都不喜欢？”江瑶光揉了揉眉心，也不想再费心去猜傅昭的喜好，“有什么想要的，你都可以提，只要你高兴。”

傅昭什么都没要。

他根据新手父母的网课，罗列了一张‘新手妈妈’的清单：“我只要你陪我做完这些。”

江瑶光毫不在意地低头撇了一眼：“行，你高兴就行。”

她答应了，也说到做到。

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傅昭把奶粉和奶瓶交到江瑶光手中：“以后有了孩子，你这个当妈妈的总要学会冲奶粉。”

江瑶光状况百出，要么是兑奶粉的水量不对，要么是温度过高。

她却一点也不嫌麻烦，反而乐在其中。

第一次冲好奶粉时，她高兴到转头脱口而出：“宋煜你看……”

可在看见傅昭时，这声音戛然而止，江瑶光喉咙动了动想要解释：“我……”

傅昭眼睫一颤，连一丝苦笑都扯不出来。

“没事，继续吧。”

傅昭没吵也没闹，低头在清单上打下了第一个勾。

细究之下，才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等孩子长大一点，就要开始喂他辅食了。”

傅昭将江瑶光带进厨房，指导她给孩子做辅食：“先将米粉弄好，再加一点点土豆泥和一点核桃油。”

江瑶光从没下过厨，但她学东西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好了辅食。

傅昭看着她拍了张照片，发给宋煜展示成果。

哪怕心早就冷成了灰，傅昭却仍旧会感到讽刺、庆幸。

庆幸他没让孩子降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也庆幸孩子不用承担父母所带来的过错。

傅昭别过发红的眼不再去看，在第二件事上打了个勾。

第二天，新手妈妈的第三件事情，是给婴儿准备护栏和爬垫。

江瑶光愉快应下傅昭的话，精心挑选后，兴致勃勃亲自动手在客厅围了一角。

第四件，给孩子找合适的幼儿园。

江瑶光乐此不疲看了很多家，最后选择了一所十二万一学期的双语幼儿园。

选定时，她紧紧抱着傅昭，在他的耳畔叹息：“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他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他。”

“老公，我们要一个宝宝好不好？”

她说出这句话时，像是真的很渴望能和傅昭有一个孩子，也很想要好好和傅昭经营这个家。

而傅昭听见这句话时，他的离开倒计时只剩下十天。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江瑶光，自己会离开的事情。

他想要江瑶光沉浸在一家三口的美梦中。

因为只有这样，将来江瑶光得知真相、美梦破灭时。

她才会和他一样，痛苦到仿佛剜心刺骨，在意到仿佛万箭穿心。

忙碌了一天，傅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该去洗澡了。

江瑶光这才恋恋不舍松开傅昭，去了浴室洗漱。

只是她刚进门，她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傅昭不由蹙了蹙眉，没有理会。

可没想到电话自动挂断后，又再一次打来，好像不打通不罢休。

傅昭不耐拿起手机按下接听，宋煜清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瑶光，怎么才接电话，下周三试管胚胎就能着床了，到时候你记得来，别迟到了。”

傅昭攥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收紧，压下涌到喉间的反胃，看向浴室朦胧的磨砂玻璃门轻嗤。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