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初瑶抱着一个用小孩旧衣服补的，更破的篓子，

她正歪着脑袋看着李幹，虽然脸蛋脏兮兮的，但眼睛却特别有灵光。

李幹看向这个破篓子，里面装满了东西，但都是被虫蛀过的烂番薯、或者发育不良的小番薯，胡萝卜，还有一些干巴巴的绿菜叶。

初瑶十二岁后，村里的人，都借口说她有自己弄吃的能力，也没人再愿意让她去自己家吃剩饭。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自己想办法弄这些东西吃，营养不良的她，个头只到李幹胸口。

看着她，李幹心里有些惭愧，惭愧自己居然误会这样可怜的丫头。

李幹深吸一口气，惭愧的同时，又恨不得自己有能力，像是村长家那么富裕，可以让初瑶能够顿顿吃正经的饭菜。

初瑶不知道李幹在想什么，问道：“哥，要不要去我家玩一下，你昨天干了一天活，今天可以休息了吧？”

说着，她还走到了李幹旁边，偷偷的用胳膊蹭李幹。

李幹深吸一口气，但还是不太敢看初瑶的眼睛：“那个……你知道李贵吗？”

“我不想提那个坏蛋。”初瑶气鼓鼓的回了句。

李幹感觉她没异常，连忙继续道：“他昨天晚上死了。”

“那不是更好，但关我们什么事？”初瑶问道。

看她冷漠且不在意的样子，李幹有点不高兴，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早上，我看到了他的尸体，后来有法医现场检查他的血管，发现他体内有很多正在孕育孵化的幼蛇。”

“哦！”初瑶语气突然变得冷淡。

这态度，让李幹炸毛了。

他捏着初瑶的肩膀，带着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情绪，激动道：“我刚刚逃出来的时候，村民都说李贵是你害的，你不要这么不当回事好不好，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一下，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支持你。”

初瑶盯着李幹的眼睛，眼睛逐渐红了，泪水滚了下来。

初瑶心情难过：“因为看到了蛇吗？看到了蛇，你们就都以为是我干的，觉得我是蛇妖，觉得我会用妖术害人。你心里一直觉得，我就是害人的妖怪对不对？”

李幹哑口无言。

见李幹说不出话，初瑶扭开身体，跑向了远处的自己家，冲进了屋子。

隔着老远，李幹甚至听到，很重的门闩扣上的声音，显然是在发泄情绪。

李幹看着初瑶的家，心情有点仿徨，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

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经历，其实相不相信初瑶是不是蛇妖，根本不重要。

初瑶被村民歧视、冷暴力虐待，很可怜，他应该也必须帮助她。

过了好一会，李幹走到初瑶门口。

“初瑶……初瑶！”

喊了几声，里面听不到一点声音，李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想法，只能讷讷的往自己家走去。

“我是她唯一的朋友，连我都质疑她，确实太伤他的心了。”

李幹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唯一，对初瑶来说有多重要。他也清楚，初瑶这十几年来，在村民的冷暴力下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想着想着，李幹决定还是和初瑶聊一下，就跑到初瑶家的窗户底下。

破窗有很大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

初瑶正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哭泣着。

看到这一幕，李幹感觉自己更愧疚了。

这个时候，恐怕再提蛇女不蛇女的事情，说自己不在意什么的，恐怕她也会觉得自己在敷衍。

李幹觉得，还是得等初瑶情绪稳定下来后，再好好道歉，好好解释。

李幹干脆站在窗户下，一直等到饿得不行，才回家吃了点东西。

一天，一下过去了。

李幹父母回来，看到家里的情况，都被气得不轻。

李幹母亲，把李幹骂了一顿。

听说有二三十人来找李幹，反应过来的李幹母亲，反而后怕的抱着李幹，生怕宝贝儿子出事，结果又不埋怨家里被砸的事了。

尤其是听到李贵死了的事，李幹母亲还想去插个香，拜拜菩萨。

李幹父亲，倒是偷偷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夸他有担当。

而初瑶始终不愿意开门见李幹。

到了夜晚，村里变得喧嚣起来。

李幹正在门口观望，李幹母亲就跑回来了。

“老妈，干什么呢？”李幹好奇道。

“村长从县城回来了，他媳妇把一大帮村民纠集在一起，说要把那个小蛇妖给烧了。你爹在和那些人周旋，你赶紧把小蛇妖带出去，躲起来。”李幹母亲焦急道。

周旋的事情，她做不来。

虽然她也迷信，但这些年，家里偷偷照顾初瑶的事情，她也知道。

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说那些人要烧了初瑶，她也慌了神，不愿意初瑶被人烧死。

看到李幹发呆，

李幹母亲道：“别愣着，那些人带了好多柴火，还带了汽油，几十个人聚在一起，马上就要赶来了。”

“劝不住吗？”李幹急问道。

“你爹一个人哪里劝得住几十人，而且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不然搞不好，那些人把你爹也给烧了。”李幹母亲很急。

李幹意识到，那些人，喊了初瑶十几年的蛇妖，不可能是他父亲三言两语劝得动的。

李幹当下冲出房间，向着远处的屋子冲去。

在心里，他也盘算着该怎么逃跑。

去县城里的巡捕房求救？可问题是，那么多村民，还有摩托车，会不会把他和初瑶给追回来。

之前是二三十个青年找他，尚且还有遗漏的地方。

现在是六七十的村民找他。

村子都能被翻个底朝天。

初瑶家黑漆漆的，她没钱通电灯，也买不起蜡烛，所以家里到了晚上，从来都没亮过。

“初瑶！”

李幹推了推门，发现门还是闩着，于是冲向窗户，直接掀开爬了进去。

点点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恰好能看到屋内的景象。

伴随着咚咚咚的流水声，在月光下映出别样的风采，泥土草木的芬芳中，飘来清凉的幽香。

李幹直直看过去，瞬间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