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似乎更加“脆弱”了。
餐桌上,她会因为我的一个抬眼就瑟缩一下;客厅里,她会因为我脚步声靠近就躲到妈妈身后。
妈妈看我的眼神,那份担忧渐渐被一种无奈的疲惫取代。
她开始像对待一个易碎品,同时也像对待一个危险品那样,与我保持着距离。
哥哥苏言奇则更加直接。
他几乎不与我说话,偶尔眼神交汇,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仿佛在说:“看,你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一周后,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是林姨,苏家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佣人,也是当初在这个家里,唯一会在我被责骂后偷偷给我塞颗糖的人。
她趁着打扫我房间的机会,迅速塞给我一张折叠的纸条,低声道:“二小姐,你别太担心……我有个远房侄子在那边的交警队,我帮你问问看……”
我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林姨……”
她摇摇头,示意我别出声,眼神里带着怜悯和鼓励:“好好的,孩子,好好的。”
她匆匆离开后,我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是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这一刻,这轻飘飘的纸条,却像是我在无边黑暗中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
我借口要去图书馆查资料,终于获得了独自出门的“许可”。
妈妈坚持让司机送我,并在图书馆外等我。
我在阅览室最角落的位置,用公共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电话被接起。
我压抑着激动和恐惧,报上养父母的名字和可能乘坐的车次,询问那天车祸伤员的具体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是翻动纸张的声音。
我的心跳如擂鼓。
“哦,你说那对夫妻啊……”
对方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平淡,“伤员名单里是有这两个人,当时伤势比较重,送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了。”
抢救……
我喉咙发紧:“那……那他们现在……”
“后续情况我们就不清楚了,你得直接联系医院问问。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遗憾,“听说当时情况挺危急的,特别是那位女士,本身好像就有基础病……”
后面的话,我有些听不清了。
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天旋地转。
危急……基础病……
妈妈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她拉着我的手说:“小萤,等爸妈去看你……”
所以,他们真的来了。
真的在来看我的路上,出了事。
而我,却被困在这里,连他们生死未卜,躺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图书馆,脸色想必难看至极。
司机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没敢多问。
回到家,我径直上楼,经过客厅时,听到苏夏娇柔的声音:
“妈妈,你看这条项链,是言奇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好看吗?”
“好看,我们夏夏戴什么都好看。”妈妈的声音充满宠溺。
苏言奇坐在一旁,嘴角带着罕见的柔和笑意。
多么温馨的一幕。
而我,像一个突兀闯入的阴影,与这画面格格不入。
我的亲生母亲,在我为另一对父母的生死心力交瘁时,正温柔地赞美着鸠占鹊巢者收到的昂贵礼物。
我的哥哥,对我冷若冰霜,却对那个夺走我一切的人展露笑颜。
仇恨如同藤蔓,在这一刻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我冰冷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