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脸儿嬉皮笑脸地走后,薛仵作赶紧假装一边系裤腰带,一边朝李仵作那边跑去。嘴里念叨着:“这一大早的,跑这么远的路,还刚下过雨,可能是着凉了,跑肚拉稀可真是够受的。”
李仵作也不理会薛仵作说什么,只是见他跑回来,便招手示意刑书过来做记录,他准备唱报验尸结果了。
刑书见仵作招手,便带着尸单的底单和笔墨走来。
李仵作按照程序,开始唱报,正当他报到尸骨为男尸时,薛仵作突然出声打断,大声说道:“等等,这里有点儿不对啊!”
刑书闻听,顿时停笔,疑惑地看向李、薛二人。
老李忽然被打断,心中十分不悦,皱起眉头喝问:“怎么啦?哪里不对啦?”
薛仵作不慌不忙地走到李仵作跟前,不紧不慢地说:“按照《洗冤录》的记载,尸骨发黑为女,尸骨发白为男。你看这尸骨颜色暗深发黑,当然是具女尸,怎么会是男尸呢?”
李仵作平日就不喜欢这个不学无术,平日里跟街上的浪荡子弟胡混的薛仵作,今日见他敢当众顶撞自己,自然是又气又恨,于是反驳道:“你懂得什么,那《洗冤录》是书上的东西,老子见过的死尸比你家活人都多,这是男是女还看不出来吗?!”
薛仵作原本只是为了些钱财才出头抢白,现在听见老李如此恶语相加,于是恼羞成怒,更加高声嚷道:“你看那棺中的骨头,从头到脚才多长,那能是男人的身长吗?”
老李也是不甘示弱:“男人也有高矮胖瘦,怎见得以身高辨男女?!”
两人一个劲儿地强辩,远处的汤知县看到这边的情况不对,又隐约听到两人的争吵,于是走了过来,呵斥住两人,也不问两人是非,独自走到棺材边上,低头看了一眼那副骨架,转身走回刑书跟前,示意刑书记下“男尸!”
正当汤知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见不远处树林里一阵骚动,紧接着数十个乡民打扮的人朝河滩边赶来。
领头的是两名青年人,其中一人是乡绅打扮,另一人则是书生模样。
汤知县见来人众多,心中便生了几分胆怯,待众人走到跟前,汤知县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只见那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抱拳拱手施礼道:“问话的可是知县老大人?”
汤知县答道:“本官正是麻城知县汤应求。你是何人啊?”
那个年轻人答道:“学生是本地的生员,名叫杨同范。”
说着,他又指向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这位是学生的同族兄弟,名叫杨五荣。”
汤知县见这杨同范言语斯文,不像坏人,于是多少放下了一点心,又继续问道:“原来是杨生员,你们今天带领这么多人前来,有什么事情吗?”
杨同范答道:“近日,学生和族弟五荣听说河滩上冲来一具尸身,猜想可能与我家被害的族妹涂杨氏有关,所以特意约了众族人前来认尸,还望老大人开恩,容我等上前认一认,是不是我家小妹的尸身。”
汤知县暗自思忖,自己到任以来翻看过前任留下的案卷,其中是有一桩涂杨氏被害的案子,也正是因为这个案子拖得太久没能审结,前任知县杨思溥还因此丢了官。
由于这个涂杨氏的尸首一直没有找到,也没有其他的佐证,因此案件原告杨五荣没有继续追究,而杀人嫌犯,也就是涂杨氏的丈夫涂如松也被无罪释放了。
今天这具尸首,难不成真的是被害人涂杨氏的尸骨吗?
这副尸骨的盆骨明显狭窄,应该是男子的骨骼,只是身材矮小,骨质较细,看起来有点像女子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