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屋内已经掌了灯

姑娘眼睛怎么肿了是不是方才外面太吵，姑娘没睡好

负责送饭的丫头铃儿正将饭菜摆到桌上

外面怎么了

是那个卖花的小丫头，客人想占她便宜

我皱起了眉，她怎么样我去看看

姑娘不用去，那丫头运气好，被沈公子碰上了，沈公子已将那无赖赶走了铃儿一边说着，脸上不自觉地染上红晕

沈公子真是心善……

我瞪了铃儿一眼，铃儿讪讪住了口

我自然知道沈自溪心善，可我是个小心眼的人

潦草吃过晚饭，我坐到镜前，任由妆娘摆弄梳妆

我无聊地翻起沈自溪送来的那箱东西，镶蓝宝石的小镜子、和田玉的九连环、五彩琉璃珠子、一整套的彩陶人偶……

果然把我当小女孩儿哄

我从里面翻出个精致的小盒来，一打开，原来是盒口脂

这是北方瑶华阁特产的合欢绛唇膏吧，这名字寓意好，听说在北方，新嫁娘都涂这个妆娘惊奇道

新嫁娘吗

我打发走了妆娘，复坐在镜前，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沾了那口脂，涂在自己的唇瓣上

摇曳烛火下，镜中人容色倾城，唇色殷红，似忘川彼岸的金灯花般绽放

征神间，身后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腰，温热的身躯裹挟着熟悉的龙涎香袭来

阿纾，想我了没

没，今日我很忙，没空想

不知怎的，我就是想要顶撞韩叡

哦沈自溪来找你了

镜子里，韩叡微闭双眸，将头抵在我的颈间

门口都是你的人，王爷又何必明知故问

本王的阿纾，真是牙尖嘴利

韩叡似是没了耐心，伸手将我的脸掰了过去，但在看清楚我的面容的一瞬，他骤然变了脸色

不是说了，嘴上不要涂胭脂，本王不喜欢

可这是沈哥哥送的，我喜欢呀

你今日发什么疯韩叡面若寒霜

我涂个胭脂便是发疯难道不是王爷自己心虚吗

韩叡已站起了身，摆着一张阴戾的脸，眼中带着警告，居高临下地看向我

是因为我涂了口脂，会让你想起姐姐死时……

啪——

我的话被打断了

韩叡这一巴掌打得力道十足，我身形一晃，鬓间的钗子被打落了一支，一缕青丝垂在了火辣辣的面颊上

韩叡摔门而去，我披头散发坐在原地，忽略了脸部的痛处和口腔中涌出的腥甜，得意地笑了

胆小鬼

四年前，姐姐是在被韩叡压在身下强迫时，咬舌自尽的

事发时，鲜红的血液从她口中涌出，染红了她的唇、她的面颊、她的衣裙，和她身下的被褥……

我是跟着大夫一同冲进房内的，浓重的血腥气熏得我头晕目眩

床榻上，姐姐看到了我，原本混沌的眼神突然清明了几分，她像条离了水的鱼扑腾了几下未果

她冲我笑了笑，眼神一如往昔的温柔

她张口想要说阿纾乖，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一截殷红的舌头从她血红的口中掉了出来

这一幕被韩叡看个正着，他衣衫不整、大骇地跌在地上

此后，韩叡惧怕看到女人涂鲜红的口脂，尤其不许我涂口脂

因为这会让他想起姐姐，想起姐姐被他逼死时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