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把阎王当成财神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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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陆的大客户赵老,已经到了“归途”的时候。

赵老是房地产大鳄,我见过他上本地新闻。

他坐着轮椅被保镖推进来,瘦得皮包骨,眼神却依然锐利。‌‍⁡⁤

“商老板。”

老头声音沙哑,像风箱。

商陆起身,微微鞠躬。

“赵老。”

“我日子不多了。”

赵老开门见山。

“医生说,最多三个月。”

“我那几个儿女已经在吵着分家产了。”

赵老冷笑,眼里满是凄凉。

“我的葬礼,你来办。”

“要绝对安静,谁都不许进来。”

“就烧了,把骨灰撒海里。”

“这不合规矩。”

商陆说。

“您是体面人,家属会闹事。”

“而且,这不符合您的身份。”

保镖把一张支票放在桌上,上面的零多得我眼晕。

商陆看都没看支票:

“赵老,葬礼是活人的仪式。”

“您剥夺了他们表演孝道的机会,他们会恨您。”‌‍⁡⁤

“我都在乎骨灰了,还在乎他们恨不恨?”

“我在乎。”

商陆淡淡地说。

“我的店还要做生意,我不想天天被您的儿女堵门。”

我惊呆了。

这也太直白了。

赵老盯着商陆看了半天,突然大笑起来,剧烈咳嗽。

“好小子。”

“你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人。”

“咳咳咳……”

“不过,”商陆话锋一转。

“我可以给您提供另一种方案。”

“办两场。”

“两场?”

“一场给他们演,大操大办,花圈摆满一条街。”

“让他们在媒体面前哭个够,赚足眼球和孝名。”

“您就躺在水晶棺里看戏。”

“另一场,只有您自己。”

“我们在海边或山上,做一个生前告别。”

“只有您自己满意的告别,才是真正的归途。”‌‍⁡⁤

赵老沉默许久,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光。

“有点意思。”

“就按你说的办。”

“那个小姑娘,让她来负责记录。”

“啊?”我指着自己。

“赵老想写回忆录。”

商陆替我解释。

“你是写论文的,应该会写实一点,不会全是歌功颂德。”

我成了房地产大亨的代笔人。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每天下午跟着商陆去医院。

赵老讲,我记。

我听到了城市几十年的变迁,商战的血腥手段。

以及他抛弃初恋的悔恨。

在记录回忆录时,赵老盯着那张旧照片里的旗袍发呆。

“这盘扣的手艺,当年S市只有一个人会。”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针脚,像极了那个把旗袍留给我的陈奶奶的手笔。

有些缘分,藏在针脚里,断了线就再也续不上了。

在高级病房里,我看到了金钱堆砌的孤独。

赵老的儿女们每次来都带着律师或文件,盯着心电监护仪的眼神像是在看股票K线图。

只有商陆,每次都只是安静地给老头削苹果,换一束花。‌‍⁡⁤

时不时跟老头聊聊哪家的墓地风水好,哪种棺木防虫。

“你不图他的钱?”

在回店里的车上,我问商陆。

“图啊。”

商陆开着车,目视前方。

“但他给的钱是办事的钱。”

“其他的,是孽债,我不碰。”

“这行有规矩,赚死人钱,得讲良心。”

我觉得这个拜阎王的男人,活得比谁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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