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周围的婢女都撤下了。
诺大的院子里,只剩我和顾淮安相视而立。
劈啪作响的火盆烧的正旺,偶尔有几颗火星子溅出。
我静静地凝视着顾淮安的一双桃花眼。
都说这种眼看人,即使无情亦有情。
可我却找不出半点情意。
究竟是什么不同了呢。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悲悯的眼神。
那才是我的顾淮安。
我的心口没来由地绞痛,一阵一阵,刺得人心寒。
再抬眸,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显眼的水痕。
第一件烧的,是那枚平安锁。
其实,这枚平安锁是一对的。
十年前,顾淮安也曾为我求来一枚。
「卿卿,你身子骨弱,多有些保障总是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万般柔情。
现在,这一对平安锁正静静躺在我的掌心。
像是我们支离破碎的命运。
我扬起手腕。
那对平安锁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随即坠入盆中,顷刻便被火苗吞噬。
一声轻响。
「顾淮安,你会后悔的。」
我瞪着他,嗓音里带着委屈,气势都弱了几分。
顾淮安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眼神中带着一股疯劲。
是失忆的缘故吗。
顾淮安变得一点也不像他了。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帘滚落,我缓缓蹲了下来。
再次抬头,我敛了神情:「抱歉。」
我与顾淮安,毕竟也有十年的感情。
每心痛一次,就能放下一点。
总有一天会释怀的。
「这是殿下赠与臣女的定情信物。」
「现如今,想必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从箱子里持起那对玉镯,缓缓揣摩着。
很凉。
这对玉镯,是顾淮安耗费了几年精力才制作出来的。
从选材到制作,事事亲力亲为。
明明表面上说着不在意,背地里还是偷偷去做了。
只为能成为我及笄那日的生辰礼。
「卿卿,我问过母后啦,她说手镯能挡灾。」
「母后还说,碎碎平安。卿卿一定能长命百岁。」
叮的一声,我松了手。
可惜这对镯子,怕是不能挡灾了。
那对玉镯滚落进火盆里,四分五裂。
无论如何也修不好了。
……
翻到箱底,是一只不起眼的纸鸢。
纸张发黄卷边,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在一众精致的物品,它显得一文不值,甚至是有些廉价滑稽。
这是我三年那年,缠着顾淮安给我做的第一件礼物。
「幼稚。」
嘴上说着,顾淮安还是去做了。
只是完工后却飞不起来。
我急得红了眼圈。
顾淮安侧过头看我,打了个响指。
「哭什么。」
一阵清风拂过,纸鸢果真飞起来了。
「太子哥哥,你是神仙吧!」
年幼的我很开心,抱着他就啃。
现如今,那只纸鸢飞进了火盆。
晃晃悠悠,像是为当年划上了一个句号。
看着那只纸鸢变成一堆灰烬,我缓缓揣摩着手腕上的一条编织手绳。
五彩斑斓,倒是亮眼。
这是我十四岁那年,顾淮安送我的生辰礼。
「卿卿还有一年就要及笄啦。」
「祝卿卿平平安安,天天开心。」
顾淮安是知道的。
再过一年,我就身不由己了。
这条手绳,就像我的前十四年。
最终都要被打上一个结。
我将所有东西都烧了,只留下这串手绳。
就当是纪念我十年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