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了仪器一眼，淡淡吐出了两个字，“可惜。”
不知为何，潜意识里，自己对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顾乘帆歪着脑袋，期待地问：“妈咪，你是要嫁给这位叔叔吗？”
儿子的脸天真又懵懂，规规矩矩站在一边，鹿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宝贝，权宜之计哈，他不是爸爸，以后你可以喊他顾叔叔。”
顾乘帆疑惑。
妈咪真要嫁给爸爸，但好像不是因为喜欢。
把儿子抱到一边的沙发上，鹿桑眸光带着几分审视走近床上的男人。
植物人吗？
是因为在顾漾身上看不到醒来的希望，所以鹿玥才迫不及待地把这份婚约甩给了自己。
她拉过一旁的座椅，欺身靠近，伸手扣住了男人冷白的手腕，面不改色地听着他脉搏的跳动。
顾乘帆抱着手机悄悄给弟弟发消息：【元翊，你去哪儿了？】
【哥哥，我跟坏女人回鹿家啦。】
小萌娃顿时紧张了起来，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元翊，你跟那个女人说，你想回来看爸爸，别跟她走，万一她伤害你怎么办？】
【哥哥可不要小瞧我哦，我是去给她添堵的，谁让她害得我们一家四口分离了这么多年，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
鹿元翊义愤填膺，还附上了一个咬牙切齿的萌娃表情包。
“元翊，”鹿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走了。”
“嗷。”顾乘帆依依不舍，他想要爸爸妈妈多相处一会儿。
鹿桑总觉得儿子今天变得有些反常，安静得过分。
他在一旁乖顺听话地等待，竟挺不习惯的。
“妈咪，爸爸......”
顾乘帆视线落在床上安睡的男人身上，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地喊了爸爸，立马紧张地抿上了嘴巴。
“爸爸？”鹿桑皱眉，“你喊谁叫爸爸呢？”
小家伙忐忑指了指床上的人，“妈咪，他可以成为爸爸吗？我喜欢这个帅叔叔。”
“他身体怎么样了呀？”
说着，他故作好奇地凑近，自然没忘了弟弟告诉过他，妈妈会医术。
是一名很厉害的医生。
其实，爸爸没有变成植物人，他只是中了毒，出现了严重的视觉障碍，虚弱时经常容易昏睡而已。
所有人都说爸爸醒不过来了，他想反驳，但爸爸不让自己声张，说有坏人在暗中对顾家不利。
鹿桑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是病得不轻。”
她晚些时候得再来一趟。
恍惚间，床上男人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倏然睁开了一双漆黑如星夜的眼睛。
可惜，这双眼空洞清寂，没有焦距。
顾乘帆眼尖地看到了，意识到爸爸睡醒了。
他必须给两人制造培养感情的机会。
打定主意后，顾乘帆忽然抓住了鹿桑的手，仰着头，用央求的语气说：
“妈咪，顾叔叔一个人在医院有点可怜，我们今晚留下来陪陪他好不好？”
顾漾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心底顿时升腾起了一抹厌恶。
他正想起身，随着儿子的一声疏离的「顾叔叔」，亲切的「妈咪」，瞬间僵住了身形。
呵，岂有此理！
他倒要看看，这个奇怪的女人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竟敢这么教唆自己的儿子！
鹿桑清清冷冷的嗓音传入了房间，态度十分坚决。
“顾家有专门医生和护工，他有人照顾，更不缺人陪，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可怜了？”
她儿子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顾乘帆替爸爸卖惨，“不可怜吗？都躺在那儿了。”
“他还能喘气，一时半会死不了。”
鹿桑无奈轻笑，“儿子，不能被表象迷惑，这个世界上，往往外表越美丽的东西，越是致命。”
儿子？
一时半会死不了？
顾漾心下气笑了。
好得很！
这女人到底是谁，真当他死了？
敢怂恿儿子防备亲生父亲！
鹿桑似乎察觉到了怨气，忽然眯眼往身后看了过去。
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儿子，记住了没？”她牵上顾乘帆的手，带着他往门外走。
顾乘帆神情恹恹的，“妈咪，我记住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脚步声，保镖的声音响起，“林特助。”
顾乘帆小小的身体一僵，暗道不好。
遭了，爸爸的特助林叔叔来了。
万一暴露了自己，他和元翊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
妈妈不喜欢爸爸，一旦知道真相后，直接带着自己和弟弟离开爸爸身边怎么办？
病房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身西装的林睿阔步走进来。
“妈咪，我想上厕所，憋不住了。”
几乎不等鹿桑反应过来，顾乘帆就急匆匆往里面的洗手间跑了过去。
鹿桑额头一阵黑线，禁不住提醒，“慢点，别摔了。”
林睿进了内室，抬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双腿交叠翻动手机的女人。
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并未出声打搅，反而盯着鹿桑打量了好几眼。
女孩侧脸白皙，容貌娇美，眉眼间的神情挂着几分漫不经心，内敛，身上无形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到的薄纱。
这就是鹿家那个臭名昭著的鹿二小姐，鹿桑？
鹿顾两家婚期将至，鹿家意图把鹿桑嫁给顾总，几天前特地把二女儿从乡下接回了京都。
他替自家总裁查过鹿桑的资料，她小小年纪生活极不检点。
十八岁未婚先孕，遭家人厌弃，被送离了京都。
外界将她传得那般不堪，与眼前的女孩是同一个人吗？
鹿桑感受到了对方打量过来的目光，气定神闲地挑眉看过去，“林特助，我脸上有东西吗？”
女孩仪态款款，落落大方，完全不像是鹿玥口中所说的粗鄙不堪。
他倒先被问得不好意思了。
林睿看了一眼自家总裁微动的指节，对鹿桑公事公办地说：
“鹿小姐，顾总这里有来照顾就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鹿桑瞥了眼手机上林睿两分钟前给自己发的信息，勾唇明媚一笑。
“好。”
说完，她走去洗手间敲了敲门，“鹿元翊，别磨蹭。”
顾乘帆坐在马桶上给弟弟发消息：【元翊，我们可能要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