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顾罗衣的痛事,因为一个身份,处处低人一等。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你长的国泰民安,正是那些豪门贵妇喜欢的媳妇模样。不像我…即便上头有祖母,也摘不掉姨娘是歌姬的帽子。我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顾南倾愣愣的看着漆黑的床顶,顾家也是大富大贵之家,论理婚姻不该由她自己筹谋。可惜祖母精力毕竟有限,有好的富家公子,定然是先紧着顾罗衣。
楚氏小肚鸡肠,她绝不会允许她和顾罗衣嫁的比顾若芙好。
在现代处理了数不清的离婚官司,她对爱情和婚姻早已不抱希望。
嫁不嫁人于她来讲并不重要,奈何顾家不允许。
十六岁的年纪,正是挑选夫婿的最佳时机。
既然逃不过,就该趁早做打算。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万万马虎不得。
挑选夫婿,不消说两情相悦爱的死去活来,首当其冲便是挑选人品好和有责任心的男子。
宋玉各方面都符合她的要求,别的小娘子都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只有主动出击,为自己搏出一条路来。
安南王妃的生辰,祖母一定会携她们去参加。顾若芙已经出嫁,她可以好好准备,争取一击拿下宋玉,让他上门提亲。
顾罗衣轻轻的环住顾南倾的腰,红着脸吐露心事:“我相中了安南王的庶子韩之远,安南王妃生辰那一日,我想献曲一首。好姐姐,我知道你藏的深,那一日,我想…我想你不要弹琴。”
漆黑的天色遮住了她红着的脸,不然当真是羞死人了。
顾南倾面色微沉,韩之远是安南王侍妾李夫人的儿子,他娘地位虽低,他自身极为争气。李夫人就指着韩之远出人头地好扬眉吐气,绝不会允许韩之远娶个庶女为妻。
她一个古代的小女子,思想比许多人超前,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大事。身为姐姐,她岂能拖她后腿。
顾罗衣以为顾南倾不答应,怄气似地就要翻身,被顾南倾搂住了:“安南王家可是个难啃的骨头,你当真想好了。”
顾罗衣脑中浮现韩之远英俊的面容,羞涩的点头:“顾家和安南王府交情匪浅,大家碰面的机会多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真若不行,大家说笑玩儿,旁人也未必看得出什么,并不有损我的闺誉。”
“很是。”
顾南倾点头称是。
顾罗衣又道:“二姐姐,我遇到了点难题,总有几个指法不对,以前妹妹虽时常和姐姐拌嘴,从未放在心上过。还望姐姐不计前嫌,指教一二。”
顾南倾谦虚道:“指教不敢当,我们一起商讨,共同进步。”
又说了会子话,二人各自睡去。
住在绿满轩,顾南倾心情无比畅快。楚氏派人来叫她去吃饭,都被顾老太太挡了回去。
楚氏心里不痛快,到底顾老太太是宣平侯的嫡亲妹妹,只得忍气吞声。
顾南倾日日和顾罗衣切磋琴技,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来到了安南王妃三十九岁的生辰。
这一日,整个幽都的富豪贵胄都前往安南王府赴宴。顾老太太知道这是让她们姐妹露脸的机会,也有意趁机替她们物色好人家,亲自打点她们姐妹二人的行装。
顾老太太的要求很高,既要明艳动人,又要端庄典雅。
特别是顾罗衣,人人都知道她姨娘是歌姬,特让她穿一件菊纹上衣,百褶如意月裙,头上简简单单的插一根珍珠碧玉步摇。
顾罗衣揽镜自照,镜中的人儿肌肤塞雪,一双扇形的眼眸欲语还休,玲珑有致的鼻尖下是一双饱满的粉嫩唇瓣,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诱人几分。
她羞红了脸,别过头去看顾南倾,一时间竟看呆住了。
今日她着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乌金云绣衫。百合髻上斜斜的插一根金累丝红宝石步瑶,堪堪坠到眼角处,将那双漆黑的眼睛衬托的比宝石还明亮。
整个人明艳动人间,又不失豪门贵族的贵气。
顾南倾头疼的抚了抚步瑶,这身打扮好看归好看,单从这根步瑶,就能看出这家女子的修养和礼仪。
顾家三代都是朝中重臣,到她爹这里略略逊色些。她行动间若出错,顾家的脸面就要被她丢尽了。
顾老太太很满意她的手笔,两个姑娘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出生不好,是个庶女,家世好一些的小郎君,眼睛都放在那些名门嫡女身上。
可怜她们姐妹,只能捡别人挑剩下的。
楚氏见她们打扮的艳若桃李,心中很是愤恨。特别是顾南倾,比往常不知美丽多少,心中不免又活络起来。
上次顾南倾和任初年不欢而散,今日她这么美,要想法子让他们见个面,难保任初年不会回心转意。
坐在前往安南王府的马车上,顾南倾见楚氏眼睛乱转,就知道她心里在谋划不好的事情。
楚氏脑筋简单,今见她比往常美丽,所谋不外乎就是把她嫁给任初年为妾的事。
今日她要想法和宋玉见一面,让他去顾家提亲,好彻底断了楚氏的心思。
一时马车停下,她们跟着顾老太太下了马车,安南王府门庭若市,客人络绎不绝。
两家本就交好,管家亲自将他们迎去女眷歇息的藕香庭。
她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贵妇千金。虽说是寿宴,实则是一个大型且高档的相亲现场,小娘子打扮的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
招待男宾的会客堂,比这里也不会逊色多少。大家都等着夜晚的来临,开启相亲之旅。
她们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顾若芙先她们一步到了,看到她们进来,不由眼睛一亮,笑着朝她们招手。
安南王妃上下打量着顾南倾,频频点头:“不过几月不见,南倾出落的越发俏丽了。老太太果真是有福之人,孙女一个比一个漂亮。”眼睛落在顾罗衣的身上。
顾罗衣笑着请安。
在座的太太和小娘子,除了新晋官员的太太,对彼此的家底、家中的事,都甚为了解。光长的美不够,她们姐妹都是庶女,正儿八经的太太看不上她们。只有小门小户的人家,才对她们投去感兴趣的目光。
彼此寒暄几句,便就入座。
楚氏不停的和顾若芙交头接耳,顾若芙时不时的拿眼睛睇她,顾南倾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又在打她的主意,心中委实不舒服。
九月初的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哪怕屋里四处都是消暑的冰块,汗没命似地从额头流向脸颊。
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顾老太太说:“祖母,孙女实在热的遭不住。”
顾老太太斜看一眼顾南倾,又看了看满屋子的女眷,一个个热的面红耳赤:“你和罗衣且去外头走走,今日安南王府客人多,莫要走的远了。”
顾南倾便拉着顾罗衣一道离开,她们时常入安南王府做客,对府上的布局很是了解。
九月里正是赏荷的季节,安南王府的湖里,种了满满一湖的荷花。
顾南倾道:“罗衣,咱们赏荷去吧。”
顾罗衣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她无心赏荷。今日她端庄典雅,一意放在偶遇韩之远身上,好叫他惊艳一把,对她一见倾心。
顾南倾怕顾罗衣表现的太过,压低声音道:“好妹妹,女子名声最为重要,你切莫操之过急。”
顾罗衣抿了抿唇:“我又不是顾若芙,方才我见她们交头接耳,许是又在打你的主意,你还不努力些拿下宋小郎君。真若你做了任初年的妾,我可会发自内心的替你难受。”
顾南倾作势去掐她的嘴,顾罗衣笑着告饶。二人嬉笑打闹,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谁在那里打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