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猎会。
每年,我都最喜欢这个日子。
在猎场打下最多的猎物,父汗就会多看我一眼。
摸着我的头说:“你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我从小到大,我都是听着这句话长大的。
到了秋猎场上,姑娘们都簇拥着司徒照。
我们原本是马背上的民族,
可是草原上铮铮铁骨的女儿家太多了。
司徒照自幼由和亲公主教授中原文化。
她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能歌善舞。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次中原太子要娶我们草原上的公主,肯定是我们三王姬去啊,三王姬可是草原最美的女人,多少勇士爱慕呢。”
司徒照也不愿意多解释,她就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是最后一次穿骑装打猎了。
每年秋猎,打到猎物最多的人,父汗都会满足她一个愿望。
我要为云雅求一个公道。
“六王姬,怎么跟个野人一样,跟勇士们称兄道弟,真是粗俗,难怪乌凌将军不愿意娶她。”
“对啊,她阿母早就不是可敦了,她就靠着这一手打猎的功夫讨好可汗呢。”
“就是,要是把她送去和亲,中原的太子还以为娶了个兄弟呢!”
她们个个嘲笑我,说骑射摔跤粗俗。
可是中原攻打到梁河那日,多少贵女因为不会骑马,手无缚鸡之力,死在那场战役中。
我没空跟她们计较。
骑上马,就往林子里去。
远远听见,乌凌路过女眷的席位时,冲着司徒照喊着:
“等我打到最多的猎物,就向可汗求娶三王姬为妻。”
乌凌是草原上的第一巴图鲁,无数草原女子的梦中情郎。
司徒照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接下了乌凌为她采的野花。
心头还是有利剑穿过的疼痛感。
我很好奇,如果乌凌知道我才是救活他小马驹的姑娘,他会是什么表情。
不重要了。
我与他今生,注定无缘。
收回视线,我拿起弓弩,所到之处,收获满满。
当我带着最多的猎物,出现在猎场时。
乌凌紧张地看向了我。
他怕我当众要父汗赐婚吗?
我跪地。
乌凌冲我摇头。
我高声喊道:
“半月前,司衣坊的绣娘云雅冲撞了三王姐的马车,被当街活活打死。可是女儿查到,是三王姐得知云雅给女儿送嫁衣,故意拦住了云雅的去路。故意生事打死了她。”
司徒照没想到我会为了一个绣娘做到如此地步。
当即提着裙子,跪在父汗脚边:
“父汗,莫要听妹妹一面之词,女儿根本不知道什么绣娘之事,若说有个绣娘冲撞了女儿,大约是有的,可是女儿亲自下车将她扶了起来,还给了她银子,安抚她。若说平白打死一个姑娘,女儿怎么忍心?”
乌凌也毅然站出来为司徒照求情:
“可汗,三王姬素来连一只蚂蚁都不肯踩踏,怎么可能会当街打人呢?”
司徒照见罪状确凿,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妹妹有心毁了我的名声,自然是步步为营来算计我,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地自戕给妹妹那莫须有的姐妹赔罪?”
说着就拿起簪子往自己的喉咙上捅。
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了我。
我刚想要开口,乌凌已经紧紧抱住了司徒照,夺下了她手里的簪子。
我被推倒在地,胳膊狠狠地扎中了那个簪子。
整个胳膊淌着血。
司徒照在乌凌的怀里泣不成声。
乌凌狠狠瞪着我:“阿照即将远赴中原,为两国盟约牺牲自己的一辈子,你不感恩,为何这样侮辱她?司徒鸢,我简直和小时候判若两人,为了欺负阿照,什么谎都敢撒?”
“乌凌!”
我强撑着起身,血水顺着袖子滴落在草地上。
前世,他无数次维护司徒照,无条件相信她,好像我天生就是个毒妇一样。
我气急了,就会和他打得面红耳赤,
可是他从来都会控制力道,不会让我受伤。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怔住了:“你的手……”
我下意识躲开他突然的关心,
力气太大,以至于整个胳膊都扭伤了。
乌凌终于慌了:“我带你去止血。”
我强忍着疼痛,推开他:
“我没有撒谎,司徒照她草菅人命,我就是要为云雅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站不住了。
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眼前的人影模糊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司徒照咬牙,死死盯着我。
可是乌凌还是选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