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再进来时，审讯我的换成了一个年轻人。

我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他没穿警服，戴着副金丝眼镜，长相也很斯文。

［顾小姐，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就行。］年轻人温声细语地开口了。

他看上去很有亲和力，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顾小姐，现在的情形对你很不利。你具备充分的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而且你在受害人出事前采取了自保行为，所以目前本案你的嫌疑最大。］眼前的年轻人下一瞬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

［行车记录仪正在修复，一旦形成完整证据链，即使你再想说，也不会有人再听你解释了。］

我惶恐不安地抬头看了看他，随即目光又落在自己遍布着横七竖八伤痕的胳膊上。

年轻人目光柔和了些，［顾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丈夫的死亡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短暂的沉默后，我摇了摇头。

［李森是出车祸意外死亡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像是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年轻人眼睛亮了亮，随即将自己的椅子朝我拉近了些。

我垂着眼帘，用余光打量着他。

果然，没有片刻犹豫，他开口了。［你很讨厌受害人？］

［是。］我回答。

［所以你伪造车祸，杀了他？］

［不是。］我平静道，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你为什么如此讨厌你的老公，才会下意识地直呼全名？］

［因为他家暴我。］我坦荡地迎上他的目光。

年轻人微微笑道，［这就很奇怪了，家暴你的人竟然会提前将自己所有财产以遗嘱的方式留给你，还有那巨额的意外险，受益人也都是你。］

［可是这两者，没有必然联系不是吗？］我的眼睛盯着地板，声音微微颤抖。

年轻人看着我这般足够心虚的表现，叹了口气。［顾小姐，你到现在还不肯交代吗？实话告诉你，上门抓捕你之前，警方就已经把你所有的社交关系网全部摸排过一遍。］

年轻人的眼神快速扫过屋子上方的角落，随即压低声线：［我们已经查实你有严重焦虑症和抑郁症，案发期间还在接受心理治疗。如果你现在坦白，不仅可以轻判，而且案发时你属于限制刑事责任能力人，会大大减轻判刑力度。］

［如果不是你，就更要配合我们调查。不然，罪名一旦成立，你想翻案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女儿想一想。她才刚上小学吧？］

提到女儿，我瞬间气血上涌。

［我没有杀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我也不想让他死啊！］我几近咆哮着说道。

审讯我的年轻人眼睛眯了眯，似乎很满意我现在过激的反应。

［我是讨厌李森不假，但是没恨到要去杀了他。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过想杀他的念头。］我把头埋得很低，声音也更小了。

［所以这次车祸，你并不是想要直接杀死他，而是给他一点教训。对吗？］年轻人颇有些胜券在握。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视线在右下方飘忽不定。

［虽然我和李森结婚只有半年，但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他不喝酒的时候很正常，对我也很好，只是喝酒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回忆起那段痛苦经历，我的手不自觉抖了抖。

年轻人却一直用肯定的目光看着我，引领我继续说下去。

［车祸前一天，李森那晚喝了不少酒，导致第二天早上还是醉醺醺的。平时我都会劝他不要开车，可是那天我并没有劝他。］

说到这里，我心跳急剧加速，眼神中也闪烁着报复的快意。

［因为前一天喝醉，李森狠狠打了我。我想要报复他，所以并没阻拦他开车，目的是为了让他因酒驾被抓最后吊销驾照。］

［可是我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会出车祸……］我沮丧地低下头，眼泪也随之涌出。

［受害人天天家暴你，你不应该盼着他死吗？］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着。

［虽然他对我不好，但我并不希望他死，也不想和他离婚。］我抬起头来：［因为他能给我提供想要的生活。］

［想要的生活，你指的是物质条件？］

［对，我所有的经济条件都由他提供，他死了对我没任何好处。］我坦诚道。

［可受害人死后所有财产都留给你了，还有比这更大的好处？］

［你和受害人的感情只有物质维系，而为了得到这样好的物质生活，你不得不长期忍受家暴。直接干掉受害人，不仅可以继续享受好的物质生活，还不用忍受家暴。这样看来，明显后者更吸引人，对吗？］

我愣住了，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