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科所的技术室内,有一间特殊的病房。众人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将目光汇集在熟睡中的刘文博的身上。
此时的刘文博,已经年近70。几个月前,他查出了胰腺癌,又因为脑出血而陷入了昏迷。他躺在生命维持舱内,头戴脑控头盔,沉睡中的眼球快速地抖动着。
“王队,过去了40年,还有希望吗?”一旁的年轻警员小周记录着实验进展,又焦虑地透过玻璃窗看向熟睡中的刘文博。随后又皱了皱眉,他显然不太能理解王队为什么要将这次脑电实验设计得如此艰难。
王队没说话,目光锁定在屏幕中的晦暗画面上。
屏幕上投影出刘文博梦境中的景象,幽深的地道内,那个身影匍匐在泥坑中艰难地呼吸着。
恍惚中,精疲力尽的刘文博挣扎着爬至洞口,迷蒙的白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从狭小的洞口中挣扎地探出身子,刺目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过了几分钟,才逐渐适应了从黑暗到光明的转换。
刘文博挣扎着站起来,靠在洞口旁的一棵树旁,眯着眼审视着眼前的环境。
这是迎春公园的后山的山顶,现在应该是下午,后山空无一人。因为连环凶杀案,这里被市民们传言成鬼山邪山。很多离奇可怕的恐怖故事就是从这里蔓延开来,笼罩在整座城市上空。
虽然阳光刺目,但此时的风却夹带着丝丝凉意。刘文博呼吸着山间微凉的空气,停滞的思维渐渐苏醒。
走下一百多级台阶,绕过一处隐约可见的小径,能看到一棵枝叶繁茂香樟树,香樟树的树根处露出了几块斑驳的青色石头。
就在这里吧?
刘文博孤独地守在这里,静静地感受风声,感受风中飘来的呼喊——绝望的呼喊。
“他发现什么了?”
“放大。”王队吩咐道。
小周立刻将画面的细节放大。
顺着屏幕中刘文博眼神所指的方向看去,香樟树的树根处,一部粉红色手机逐渐清晰起来。
刘文博下意识从口袋中取出手套迅速戴上,手套也不可避免地粘上了泥浆,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刘文博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机,按了开机键。出乎意料,这只被尘土和枯叶掩埋了多日的手机竟然还能开机。不过手机没有任何服务信号,也没有通讯录,也看不到通话和短信记录。
刘文博将这部手机装入证物袋收好,眯着眼环顾四周,阳光下的所有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脚底的树叶沙沙作响,刘文博沿着一条后山的小路走了许久。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此时已经是黄昏,血色夕阳悬挂在窗外,给不大的房间披上了一层薄暮的赤色。
刘文博将自己的手机都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充电,将他的手机开机后,传来了一阵信息提示音。他发现,旁边的那部躺在证物袋里的粉红色的旧手机,不合常理地依然是满格的电。
想到这里,他感到脑袋一阵眩晕,瘫软在沙发上,疑惑又恐惧地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又险些陷入到迷思之中。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将刘文博拉回现实。
刘文博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
“老刘,你这两天人跑哪里去了?电话打不通,去你家里也找不到人!”
“我在跟一个案子。”
“那个连环凶杀案?”
“嗯。”刘文博有气无力。
“你也不跟队里打个招呼,就这么失踪了几天。要是再找不到你人,我们就要采用技术手段了。”
刘文博将自己方才的经历告诉了对方,又补充道:“我醒来的时候,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又是怎么到的那个地方。但直觉告诉我,那个地下室一定跟这个案子有关。”
电话那头也表示惊讶,“老刘,你没事吧?要不先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一会去局里。”
“老刘,你先别忙着工作。你这出了名的工作狂,先把身体养好,你的事情我马上反应上去,有消息会告诉你。”
“好。”刘文博挂断电话后,机械地站起身,走到餐厅为自己煮了一碗泡面。
刘文博面无表情地吃着泡面,脑袋里有无数来不及捕捉的碎片飞过,他想回忆起更多却还是徒劳无功。
突然,他嚼到了泡面里的一粒肉粒,本能地将肉粒吐出。他看了看垃圾桶里泡面的包装袋,又看着餐桌上的肉粒,再次陷入沉思:他好像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肉的。
此时,客厅里传来一阵陌生的电话铃音,刘文博放下碗筷来到客厅,却发现来电的却是那部被封存在证物袋中的粉色手机。
手机铃声响得急促,但并没有来电显示。
刘文博迟疑片刻,随后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生焦急的声音:“我的手机在你那里!?”
刘文博问:“是你丢了手机?你在哪里丢的?”
“我也不知道手机怎么不见了,我一直在学校。”电话那头女生的解释让刘文博摸不着头脑。
“明天一早我把手机还给你,你在哪里?”
“干嘛要拖到明天,今天不行吗?我借同学的手机打电话呢!”
“这位同学……你住哪里?”刘文博仍然耐心,他也不想在无聊的事情上纠缠太多时间。
“我就在金海师范学院啊!”
“同学麻烦留一个电话,你的手机没有来电显示。”
“啊?不会是你弄坏了吧?”女生不由分说,就责怪起刘文博,回过神后又连忙说:“我给你留我室友的电话,你记一下。”
“好,我一会把手机放你们学校北门的门卫室,你过来取。
随后,刘文博快步跑下楼梯,骑上自行车向金海师范学院驶去。
半个小时后,刘文博来到师范学院北门,在一旁静静等待。翻开粉红色的手机,并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他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刚才女生留下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位男士的声音。
刘文博问:“刚才那个女生呢?”
“什么女生?神经病啊你!”这位男士没让刘文博有解释的机会,立刻挂断了电话。
刘文博再次拨打对方电话,发现对方已经将他列入了黑名单。
刘文博一头雾水,只能继续等待。然而等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人来拿手机。
这时,粉色手机响起,刘文博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女生已经急得语无伦次:“喂,你到底在哪啊?到了学校没?”
“我在北门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刘文博保持着耐心。
“我也在北门等了你好久!你个骗子!手机送你算了!”那个女生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