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陆清白很聪明。

聪明到只要盯着我的微表情，就明白我在想什么。

翌日，再次醒来时。

房子里别说是刀具，利器，就连餐桌的桌角都被包上了厚厚的垫子。

连卫生间里他最常用的刮胡刀都不见了踪影。

我气不过，想要去公司找他理论，门口的保镖却得了他的命令，不肯放我出门。

我再一次成了他藏在房子里的金丝雀。

这么说也不准。

至少金丝雀还需要娇养，而我于他，是只要吊着命，活着就好。

只要活着，平安生下孩子就好。

我的孩子，去留都不能由我决定。

真是可悲。

...

在下人严密的监视下，日子一天天流逝着，肚子也渐渐隆起。

不知何时起，陆清白养成了早早回家的习惯。

且一回家就要抱一抱我，摸一摸我的肚子。

“小禾，想我了吗？”

陆清白松了松领带坐到床边，细心的为我掖好被子，嗓音极其温柔。

他的小指骨长出了新肉，粉嫩粉嫩的，长度却是短了一截。

每每看到，我的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极度血腥的一幕。

那天，喝了酒变得疯癫的陆清白，顺手举起红酒瓶，直直的砸向了父亲的额角。

90年的罗曼尼康帝，混合着鲜血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那液体，滑过父亲的眼窝、鼻梁、下颌、没入进衣领中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

我哭着跪地求陆清白，求他停手，但他瞪着猩红的双眼，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鲜血溅在了我的侧脸，耳边回荡着的是父亲凄惨的嘶吼。

我呆呆的盯着陆清白手上的匕首，恐惧感油然爬上心头。

那是把军用匕首，平常是用来抵在我的脖子上的。

冰冷，锋利。

削铁如泥，我再熟悉不过。

我惊恐的尖叫着去推开他，但男女力量何其悬殊。

最终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倒在了血泊之中，倒在了我的面前。

父亲是来救我的。

到头来我安然无恙，他自己却没有躲过恶魔的手掌心。

10

我闭眼睛不应他，他便俯下身贴着肚子，轻轻抚摸着，自顾自的说着话。

“宝宝，想爸爸了吗？　”

“宝宝，你动一动，让妈妈理一理爸爸好不好？”

“宝宝，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出来。”

“也不要折腾妈妈好不好？”

“...”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有些恍惚。

眼前的他，到底是不是当初囚禁我，疯狂蹂躏，杀我父亲的凶手。

他的底线好像被我拉的很低。

那副感觉，让我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

仿佛我就是。

一直被他视作掌上明珠的存在。

但我也清醒的知道。

一切都是因为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罢了。

...

孕妇的心思总要比常人敏感。

见我不再天天想着打掉孩子，陆清白允许我每天可以在花园走动一会。

但他不会知道。

我依然无时无刻不想杀死肚子里的孽种。

只是改变了策略。

八月，粉里透红的桃花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条。

我白皙素嫩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小小桃花，就像抚过一个即将诞生的新生命。

小小的，软软的。

摸够了，随着我指尖微微用力，那朵开的最好的桃花，迎着风，飘向了天空。

带走几分凄美之感。

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先给他希望。

再让他从希望中感受绝望。

我轻轻的抚过隆起的小腹，在佣人们警惕的目光中，放声大笑。

当着他的面掐死这孽种。

是我现在唯一的期盼。

既然我身处黑暗和绝望，那么陆清白又凭什么独自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