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呆呆地站着,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了林蔓的好。
想起了那个总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的家。
想起了她每个月按时还上的房贷,为他处理好的各种账单。
想起了他们曾经安稳、富足,不用为钱发愁的生活。
一种巨大的悔意,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从心底里产生了一个念头:
也许,真的是我错了。
是我妈错了。
是我们,都错了。
与此同时,在“周家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里,当初那些对我口诛笔伐的亲戚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听说老大一家连夜回去了?怎么回事啊?”
“听说是被弟媳妇发律师函吓跑的。”
“哎,当初老太太调子起得多高,现在脸就被打得多肿。那房子本来就是人家女方买的,非要当成自己家的,这下好了吧。”
这些风言风语,像一把把小刀,凌迟着婆婆本就摇摇欲坠的尊严。
敌人,已经不攻自破了。
而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他们自己,走向最终的瓦解。
07
周浩彻底走投无路了。
大伯哥一家跑了,信用卡爆了,工作因为他去公司那一闹也变得岌岌可危,现在,连唯一的住处和最后的精神支柱——我,也要失去了。
他终于开始感到恐慌。
一种即将失去一切,被打回原形的恐慌。
他开始疯狂地联系我。
微信,像雪片一样飞来。
不再是辱骂,也不是哀求,而是一篇篇长篇大论的“忏悔书”。
他回忆我们从大学开始的恋爱时光,回忆我们一起吃过的路边摊,回忆我陪他度过的每一个难关。
“蔓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么自私,不该听我妈的胡说八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家。”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我妈那边我来解决,以后我们的家,我绝不让她再插手一根手指头。”
“求求你,不要离婚。我不能没有你。”
这些文字,如果放在一个月前,或许还能让我心软。
但现在,我看着它们,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不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只是害怕失去我能带给他的一切。
见我迟迟不回复,他开始上演“追妻火葬场”的经典戏码——苦肉计。
他跑到我租住的公寓楼下,但新的门禁系统让他连大门都进不来。
于是,他就在冬日的寒风里,穿着单薄的西装,靠在楼下的花坛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我心疼,让我妥协。
我确实看到了。
我从18楼的窗户,清晰地看到了楼下那个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渺小身影。
我拿出手机,拉近焦距,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发给了他。
附言:“别演了,我看着呢。不冷吗?楼下保安亭可以借热水。”
照片发过去后,楼下的那个身影明显僵住了。
他抬头,徒劳地在几十层高的楼宇里寻找我的窗户。
那张照片,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碎了他自我感动的悲情戏码,让他所有的表演都显得滑稽而可笑。
他恼羞成怒,但又不敢发作。
过了很久,他才回了一句:“蔓蔓,我是真心的。”
我没有再理他。
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
他开始打我父母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在那头号啕大哭,说自己对不起我,说自己混蛋,求二老看在多年情分上,劝劝我,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