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柳文茵最怕过年。催婚这事儿,平时只有爸妈还能顶得住。若是七大姑八大姨齐上阵,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过年你们打算去哪儿玩?带上我呗!”她向闺蜜陶露求援。
陶露却摇摇头:“哪儿都不去了。今年承望轮班到初三,然后回他老家一趟,差不多又该上班了。”
陶露的丈夫谢承望是名外科医生,算得上年轻有为。才三十出头,就成为科室重点培养对象,成日里不是忙着手术,就是去外地交流学习。去年他更是公派去了德国,为此陶露不得不辞去工作,操持家中上上下下,直忙到年底丈夫回来才松了口气。
“不是吧?”柳文茵哀叹一声,又出主意,“他没空,你有空啊,不如我们俩去。”
“我们俩?”陶露笑了笑,“桐桐怎么办?”
一旁正在鸡飞狗跳试图捋猫尾巴的桐桐听到自己的名字,懵懂地抬起头。柳文茵灵机一动,蹲下来哄她:“桐桐,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桐桐眼睛一亮,拍手叫好,行程由此定下。去的倒也不远,上海迪士尼,甭管感不感兴趣,柳文茵只求一躲了之。
谢承望听了这事,只问了何时回来,想了想,又叮嘱了句:“看好桐桐。”
正月的迪士尼依然人声鼎沸,从园外到门口,足足绕了三圈。即使拼命护着,桐桐依然被人从背后狠狠撞倒。惊吓中,她的大拇指立刻剧烈痉挛,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哭都哭不出来,只断断续续倒吸气。
陶露疯了一样扑过去,紧紧抱起她不停按摩,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撞人的冷眼旁观还说风凉话:“哟,有病还出来。”
柳文茵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捋袖子就要冲上去,被人从边上一把拦住。
那时她的血仿佛全涌了上来,见挣不脱,飞出手机狠狠磕在对方脑门上。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被砸的女人哭天抢地,边上蹦出来个壮汉,作势就要揍她。
柳文茵梗着脖子冷笑,顺势把背包抡起来自卫:“嘴臭还要来污染环境!来啊,就会欺负弱小是不是?!”
壮汉一把抢过包扔到地上,扬手刚想扇过去,胳膊被一直拦着柳文茵的男子抓住了。
“这位先生,”他说话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算了吧。”
闹了这么一出,幸而后果倒不太严重。桐桐好好地缓过来了;被砸的没见血,只鼓了个包;唯一磕坏一角的手机也马马虎虎还能用,于是双方勉强握手言和。
柳文茵气还没顺,大手大脚整理东西。陶露拉着桐桐在一旁感谢帮忙的男子。
“举手之劳。”男子看了看柳文茵,欲言又止,礼貌地点头,“那再见了。”
“叔叔再见。”桐桐已经看起来完全正常了,只是有些羞怯,又对着男子身边的半大男孩挥手,“哥哥再见。”
男孩想了想,拉着男子的衣服轻声问:“舅舅,我能和她一起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