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原来刚刚是在做梦！
我想起梦里奶奶交代我的事。
不管真假，我打算试试。
叔叔今天醒得早，他跑过来让我去休息。
我也没有客气。
不过我悄悄地跑到镇上去买来两套寿衣。
和奶奶身上的款式颜色都一模一样。
我藏在自己的房间里。
拐杖也被我藏起来了。
躺椅我直接用想留作纪念当托词，不让他们动。
做完这一切，我按着胀痛的太阳穴沉沉睡去。
到第六天的时候。
奶奶身上的尸臭味已经很浓重了。
厚厚的被子也掩盖不了味道。
晚上是大伯守夜。
我没敢深睡。
明天就是奶奶火化的日子。
在后半夜的时候，我醒过来去灵堂。
大伯低垂着头在那里打盹。
我上前轻轻地推他，悄声说。
“后半夜我来，大伯你先去休息吧。”
大伯睁开红红的眼。
大概确实很累，索性没有推拒。
顶替了他坐的位置。
我闻着刺鼻的臭味，皱眉。
看来不能再放下去了。
还好明天就是火化的日子。
我的视线往下移。
棺材的底部居然已经被浸湿透了。
从里面滴出来一些液体。
应该是尸油和腐化的水。
我担心明天抬棺的时候，底部的棺材太薄。
奶奶的尸体在半路掉出来。
那可是真的不吉利！
于是，我打算等到天亮让他们抬棺的时候在底下加一块木板。
现在我总算敢去看奶奶的遗体了。
因为我知道她没有真正的死亡。
她还会回来。
这只不过是她的躯体而已。
掀开遮挡脸部的毛巾。
更加浓重的气味直扑我的面鼻。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超乎我的想象！
我原本以为她会是一副安详的样子。
虽然苍白，有老年斑。
但还是那个可爱的小老太太。
可是现在棺材里的她。
整个面部都凹陷进去。
原来的鹰钩鼻直接塌陷。
七窍里都流出血。
我不知道是生前摔成这样的。
还是死后尸体被碰撞之后的变化。
她的手也是肿肿的。
老太太脸上手上的皱纹现在已经平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尸体都会这样。
但我的小老太太变成这样是我不能接受的。
我不忍再看。
轻轻地盖上毛巾。
“奶奶啊，你快些回来吧！”
天刚微亮。
帮忙的人已经都赶过来了。
今天抬棺的人要先把棺材抬到家门口附近的路上。
再选一个吉时正式上路。
我们披麻戴孝，站在棺材前。
要大声哭出来表达自己对亲人的不舍。
我讨厌这种看似逢场作戏的习俗。
但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对着奶奶告别。
于是我就站在这样的大街上。
放声大哭！
好像要把这辈子的孺慕之情宣泄出来。
“奶奶啊，我的奶奶啊！”
我心里嘶吼。
千言万语都形容不了我此刻的心痛！
吉时一到。
抬棺人抬起棺材，唢呐一吹。
我站在前面拿着香。
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人，他们举着花圈。
撒着纸钱，放着礼炮。
走在去往坟墓地址的路上。
路说远不远，一个小时的脚程。
到了地方，开始等灵车来接。
大概半小时左右，灵车来了。
我和大伯叔叔婶婶坐上灵车，后面跟着其他亲属。
车开进火化场的时候，一股死亡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
之后就是和遗体告别，按下按钮，在等候室等待。
下午两点左右，火化完毕。
进来的时候虽然小老太太个头小，但好歹占点空间。
现在就一个骨灰盒。
她的一生就装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作为长孙，我负责捧着她的骨灰盒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车是不能停下来的。
不然亡者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一路上都时刻注意。
两个小时的时间，安全回到墓地。
我亲手将骨灰盒放进小小的坟墓里。
盖上石碑。
举办完整场葬礼。
怅然若失的感觉止也止不住。
我回家把奶奶的遗照放在客厅的香火位置。
“奶奶的房间不要放别的东西，我会好好打理的。”
我对着叔叔伯伯们说。
他们没有什么意见，按部就班忙自己的事。
今天是奶奶的头七。
我做了她最喜欢的饭菜放在供桌上。
婶婶刚好路过，奇怪道。
“贾柒，你什么时候还信这些了？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什么无神论者吗？”
我不以为意，给奶奶上了三炷香。
“我现在信了。”
她也只不过新奇的提一嘴，见她要走开。
我问。
“婶婶不来给奶奶上一炷香吗？
今天是她的头七，她会回家来的。”
“哈哈，贾柒，你别太迷信。”
向来迷信的婶婶居然觉得我迷信。
她也没再扭捏。
站在我旁边上了一炷香。
“妈，你可要保佑我们发财啊！”
她不忘提出愿景。
夜半三更。
我昏昏欲睡。
哒。
哒。
哒。
地板敲击声从外面传来。
我隐隐听到踱步声。
一个激灵翻身而起。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
嘎吱嘎吱。
木头摩擦的声音。
好像是奶奶的摇椅动起来的声音。
但声音是从客厅里传出来的。
我记得我把摇椅放在奶奶的房间里。
是奶奶回来了！
我笃定。
她果然没有骗我。
我想出去，但今天是她的头七。
我不能犯了忌讳。
知道奶奶回来之后，我的心落下一块大石头。
伴随着她的摇椅声，我沉沉入睡。
不知道声响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我神清气爽的走到客厅。
果然。
客厅供桌前摆着奶奶的躺椅。
供桌上的饭菜经过一晚上就发霉了。
昨天晚上不是错觉。
这让我喜笑颜开。
转过身，我发现叔叔伯伯婶婶三人坐在饭桌上。
正在吃早饭，三个人都顶着黑眼圈。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我问他们。
他们听完反应很大。
一脸神秘地凑到我面前。
小声说，“贾柒，你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躺椅不是在房间里吗？怎么现在在这？”
“嘿嘿”
听到这里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
“你们知道吗？昨晚奶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