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说,他对他老婆的第一印象是非常的瘦白,神色寡淡,像一个活死人似的。春天的季节,身上仍然裹着厚厚的大衣,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可即便这样,老李左看右看,都觉得姑娘长得真的跟天仙似的漂亮,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是在梦里。
开头的俩礼拜,姑娘躺在老李家里,没跟老李说过一句话,没对过一个眼神——更不要说圆房了。
老李脸皮嫩,也不敢开这个口,只知道每天前前后后伺候着,乐得屁颠屁颠的。
他说,人城里姑娘到乡下来,又嫁给他这么一个又穷又丑的老光棍,他还能有什么说的?更何况,人姑娘不闹着要走,已经是极懂事的了,他照料照料自家媳妇,不是应该的?
可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了门来。
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很快,村子里茶余饭后,都说起了老李老婆以前的那些闲话。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难听,都说老李捡了个破鞋回家,还当宝似的供着。
渐渐地,村里有些闲汉开始有意无意守在老李家门口,隔着窗户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大抵是听说了这姑娘的过往,又图那姑娘貌美,便动了歪心思。
那姑娘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只是泪珠子断了线一样地掉,哭得整个人一抖一抖的。
老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顿时发了狠,提着墙角做农活的钢叉就出了门,他本来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怂怂懦懦的,个子又瘦又小,手里钢叉都快有他头顶高了,可这么往门口一站,往外头一瞪眼,杀气就跟腾腾地冒出来了似的。
他不会说话,翻来覆去就一句:「你们这群逼样的东西,再欺负我老婆试试?」
几个闲汉第一次看到老李这么暴怒的样子,又看他手里钢叉明晃晃的,心里生怕,三三两两骂骂咧咧的,很快便也散了。
老李又守了半晌,见没人回来,这才进了屋。
刚把钢叉放下,却听见人姑娘开口,跟他说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老李不记得自己刚说了啥,好似只是骂了那些闲散混子罢了,便只点了点头。
那姑娘又重复了一句:「要是他们再来欺负我,你敢不敢真捅他们?」
老李心头好似有股火烧起来了似的,把头一梗:「有什么不敢的,他们敢再来,我就一叉一个,都给捅死!」
那姑娘听了这话,定定看了老李两眼,又低下头,哭得更凶了。
老李不知所以,只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急得抓耳挠腮,那姑娘哭了一阵子,才缓缓抬起头,说:「要是这样,给你当老婆,我也认了。」
老李说,那天晚上,才算是他跟他老婆,第一次真的成了夫妻。
那一整宿,他都没能睡着,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的姑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敢再欺负她,他一定把那人给弄死!
可那时老李怎么都没想到,二十多年后,他这辈子杀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