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景琰的目光转向我,语气竟缓和了一丝:
“这块玉牌,加上孙嬷嬷的证词,足以证明你的身份。你不是相府庶女李怀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你是父皇失踪了十六年的女儿,大启的长公主,我的亲妹妹——萧怀玉。”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炸开了。
赵氏再也站不住了,两腿一软,直挺挺地瘫倒在地。
旁边的李云裳,那张向来美艳高傲的脸,此刻没有一丝血色。
东宫大殿里死一般寂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萧景琰挥了挥手,几个殿前侍卫立刻上前,
像拖死狗一样把赵氏和那几个家丁拖了出去。
赵氏总算回了点神,开始杀猪般地嚎叫,嘴里翻来覆去就是“冤枉”、“饶命”。
声音很快就远了。
李云裳身子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挪到我的床边。
她一把抓住我的被角,眼泪鼻涕瞬间糊了满脸,再不见半点贵妃的仪态。
“怀玉……不,妹妹!公主殿下!”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姐姐错了,姐姐不是人!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府,为了李家啊!”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试图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你想想,若不是我成了贵妃,李家怎么能有今天的风光?”
“我若是不踩着你,又怎么能在后宫里站稳脚跟?我也是身不由己,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
这声“妹妹”,十六年来我做梦都想听见。
可现在从她嘴里吐出来,只让我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说完了?”
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平静。
她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我抽出被她抓着的被角,往里挪了挪,离她远了些。
“说完了就滚。”我说,“你的这份关怀,比毒药还让我恶心。”
李云裳的脸瞬间僵住,血色褪尽后又涨成猪肝色。
她大概从没想过,那个任她打骂、连看她一眼都要低着头的贱丫头,
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就在这时,萧景琰走了过来。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李云裳,直接对身后的侍卫道:
“贵妃娘娘仪态不整,送回宫里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李云裳就往外拖。
李云裳终于崩溃了,尖叫着挣扎:
“萧景琰!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贵妃!我是你父皇的女人!”
萧景琰头也没回,只冷冷丢下一句:
“很快就不是了。”
殿内终于清净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我床边,手里拿着一份刚刚呈上来的卷宗:
“相府已经查抄,这是从赵氏床下暗格里搜出来的东西。”
他把卷宗递给我。
我翻开,里面是几封信,还有一本陈年的账册。
信是当年赵氏和接生姥姥的通信,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如何用一个死婴换掉刚出生的我。
账册上则记录着,这些年她是如何一步步买通宫人,毒害我生母淑妃的。
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
“人证物证俱在,赵氏和李文佑罪无可恕。”
萧景琰的声音很沉,
“怀玉,你放心,皇兄会为你讨回公道。以后有我在,再没人敢欺负你。”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却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
不是因为反感,而是一种本能的警惕。
我抬起头,迎上他略带错愕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将手里的卷宗合上,递还给他。
“但这件事,我想自己来。”
我看着他,腰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我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依靠别人的善意,就像指望李云裳能良心发现一样可笑。
在这深宫里,在权力的漩涡中,
所谓的公道从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一刀一枪抢回来的。
只有把刀柄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萧景琰看着我,眼里有一丝欣赏。
他收回手,点了点头,问:
“你想怎么做?”
我掀开被子,忍着剧痛想要下床。
一个宫女赶紧过来扶我。
我站稳了,目光穿过大殿,望向相府的方向,平静地开口,
“皇兄,把李文佑和赵氏提到我面前来。”
“我要亲自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