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允敏锐察觉到薄云初的情绪变化,有些疑惑,转头朝病房里看去。
当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女人,跟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苍白面孔时,瞳孔骤缩。
紧接着,眸底浮出毫不掩饰的鄙弃和厌恶。
没想到,薄司宴撞伤的人,竟然是苏阮。
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而此时此刻,跟姐姐取消订婚的薄司宴,正握着苏阮的手。
程允心中一紧,垂了垂眸,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数掩藏。
薄云初面色阴郁,一脚将门踹开。
力道极大,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
薄司宴转头,当看到门口站着的薄云初和程允,眉心微蹙。
“小点声,阮阮刚睡着。”
薄云初浑身一僵,插在裤兜里的双手,紧握成拳。
他大步走过去,站在病床前。
居高临下睥睨着面色苍白,虚弱得仿佛只剩一口气的苏阮。
强压着莫名的怒火,扯了扯唇,戏谑道。
“阮阮?大哥不过认识她一天,就喊得这样亲昵。”
薄云初冷笑一声,阴郁的面色浮出厌恶。
“她勾引人的本事,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大哥竟然都被勾得要跟程家取消订婚。”
冰冷目光触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眸底暗了又暗。
程允挽住了薄云初的胳膊,声音婉转。
“云初,司宴哥并不是取消订婚,只是想推迟些日子罢了,对吧,司宴哥?”
她朝着薄司宴看了过去,露出温柔的笑。
薄司宴低头,凝视着苏阮的脸。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了。
“不是推迟,是退婚。”
薄司宴面色坚定,转过头看着程允。
“退婚的事情,我会亲自登门去程家说明。”
程允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不敢置信。
薄司宴为了苏阮,要退婚?
他疯了吗!
昏睡的苏阮只觉得手掌源源不断传送来令人心安的温暖。
连她五脏六腑的疼痛,都得到了缓解。
缓缓睁开眼,顺着手看了过去。
温暖的来源,是薄司宴。
紧跟着,一股子熟悉的强大凛冽寒意,将她整个人迅速笼罩。
转过头,看到了面色铁青的薄云初。
以及,挽着他胳膊的程允。
两人站在一起,天造地设。
苏阮只觉得眼睛被刺得有些发胀发痛。
薄云初周身寒气肆虐,仿佛失去控制一般。
“退婚?难不成想娶苏阮吗?”
苏阮刚醒过来,就被薄云初这句话砸得找不到北。
谁退婚?谁要娶她?
薄司宴看到苏阮醒了,眼神透出心疼,语气关切。
“阮阮,感觉好点了吗?”
这句阮阮,令苏阮一愣。
记忆瞬间被拉回到跟薄云初在一起疯狂的热烈时刻。
又迅速被拉回到小时候。
“阮阮,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阮阮真乖。”
“阮阮等我。”
......
薄司宴语调温和,开始赶人。
“阮阮要休息,你们回去吧!爸和程家那边,我回头自己去说。”
薄云初看到苏阮醒了过来,她也全然没有要挣脱开薄司宴的手的意思。
插在裤兜里的拳头紧了又紧。
在无人看见处,手背上,青筋暴起。
“大哥难道要为了一个给钱就能得到的女人,不惜违背婚约,不顾及薄家和程家的脸面了吗?”
苏阮脑海中的美好记忆,瞬间炸成了碎片,思绪回归。
给钱就能得到的女人。
不过九个字,却带来如万箭穿心般的剧痛。
说会保护她的人,是他。
现如今,将她踩在脚底,狠狠践踏伤害的人,也是他。
薄司宴面色骤冷,声音低沉,不悦斥责。
“闭嘴,我退婚和阮阮没有关系。”
薄云初微愣,瞳孔震颤。
自他有记忆以来,大哥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训斥过他。
一句都没有。
他的心,蓦然兵荒马乱起来。
“司宴哥,婚姻并非儿戏,是不是我姐姐做了什么?造成了误会,所以你才如此决然要退婚?”
程允小心翼翼询问。
心里恨不得用刀划烂苏阮那张脸。
这个狐媚子,被薄云初抛弃后,就立马勾搭上了薄司宴。
看来是铁了心了想做薄家的少奶奶。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配不配!
苏阮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薄司宴跟程允的姐姐有婚约。
这点,她倒是不知情。
薄云初居高临下,看向苏阮的冰冷目光,仿若淬了毒的寒刃。
“苏阮,是我玩腻了你,不要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对我大哥用你那些肮脏卑鄙的臭婊手段。”
下一秒,一只大手狠狠掐住了苏阮纤细的脖颈。
用力,收缩。
手背上的青筋赫然显现。
薄云初眸底猩红,燃烧着难以控制的怒火,也掩饰着心里的恐慌。
“你要是敢爬我大哥的床,破坏了薄家跟程家的联姻,我弄死你信不信。”
薄司宴急忙去掰薄云初的手,怒声呵斥。
“你放开阮阮!听到没有,薄云初,我让你放开她!”
程允一动不动,眼底闪过阴狠。
要是薄云初就这样掐死苏阮,那再好不过。
薄云初咬牙切齿,“大哥,她就是故意被你撞到,趁机接近和勾引你,像她这种为了钱,出卖身体的下贱女人,为了找到傍身的金主,无所不用其极。”
猛烈的窒息感袭来,苏阮苍白的面色迅速因为缺氧,憋得通红。
看着面前仿佛发疯了一般,死死扼住她喉咙的薄云初。
她能清楚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也是真的,想让她死。
两年半的感情,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的荒谬,可笑,和无尽悲凉。
薄司宴要是跟程允姐姐退婚的话,定然会令程家颜面尽失。
两家结了仇,程家便不会把程允嫁给薄云初。
原来如此。
苏阮眼底浮出细碎的水光。
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窒息。
傅云初为了能跟程允顺利结婚,要杀了她。
在他心里,她的命,轻如鹅毛。
罢了。
反正,她本来也就快要死了。
苏阮用力朝着薄司宴看去,因为缺氧,双眸布满了血丝。
她只希望,薄司宴可以在她死后,帮忙将她的心脏移植给妈妈。
那她,就不算白死。
脖颈上紧握着的大手,剥夺了空气,也抽离了她的意识。
苏阮的世界,迅速失去了颜色。
变灰,最后变黑。
头一歪,没了气息。
薄云初的眼神一紧,手松了下来。
心里疑惑,她怎么会这么脆弱?。
“装死是吧?”薄云初冷声质问。
下一秒,生命仪发出“嘀”的警报长音。
显示屏上,心跳成了一条毫无起伏的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