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最擅长骗人感情,偏出了我这个被男人骗的耻辱。
被开除狐籍后,为了吸精气,我自卖进了青楼。
而第一位客人,竟是个差一步成佛的和尚。
1
“大师,真的不行了,你就放过我吧。”
我眼巴巴哀求,声音要多娇媚就多娇媚。
和尚白衣胜雪,悲天悯人,却是个十足的铁石心肠。
哪怕我饿到连人形都维持不住,雪白顺滑的毛发变得黯淡,只能无力地趴在地上。
他也不为所动地端坐蒲团,连眼都没睁。
跟死了似的。
饥饿感蚕食着我的理智,也养肥了我的胆子。
和尚也是男人,也有精气。
他这种修为高深的,吸一口,能顶十个男人。
跃跃欲试地朝和尚那边伸了伸爪子,他没动。
整只狐狸窝进他怀里,他没动。
很好,我无声冷笑。
瞅准和尚那因为念经不断开合的嘴,接下来就是——
猎杀时刻。
“嗷——”
尾巴被和尚紧紧捏在手里,力道大的仿佛能折断。
四条小短腿无助地在半空扑腾,七条垂下来的大尾巴把我罩成了球。
“阿弥陀佛。”
和尚念了句佛号,便没了下文,更没了动作。
他就这么倒吊着我念经,一句句经文疯了似的朝我耳朵里钻。
该说不说,幸好我还没饿到把人类吸干,不然他念的这些佛经,够超度我十回。
都怪那个骗我自断一尾的狗男人。
否则我堂堂九尾灵狐,也不会沦落到吸人精气。
更不会陷在这臭和尚手里。
彻底饿晕之前,我似乎听到了和尚的一声叹息。
2
醒过来的时候,如影随形的饥饿感消失了。
我简直喜极而泣。
而和尚打坐一夜,原本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恢复人形,蹲下去按住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多谢大师昨夜,为小狐舍身了。”
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他淡粉色的唇瓣,被偏头躲开。
“时候不早了,施主该随小僧上路了。”
和尚仍然面无表情,径直起身。
我柔情似水地维持着蹲姿,看他步步生莲走出去,衬得这小小的破庙熠熠生辉。
“大师,别走那么快呀,人家身子刚好,跟不上。”
娇声追上去,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一只手不安分地朝他心口移动,一只手在他后背打圈。
好笑地看着和尚红透了耳朵,侧身退了半步。
眼神一凝,就是现在。
妖力汇聚在手掌,狠狠朝和尚拍去。
一击得手,我没有恋战,转身飞快逃离。
开玩笑,素衣白袍,半步佛陀,和尚一路走来,威名赫赫,手中的禅杖沾满我妖族的血。
虽然不知为何没有杀我,但谁会愿意将性命交托给一个刽子手。
“回来。”
跑出去足有数百米,和尚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
区区两个字,我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返回。
离和尚越近,他嘴边的血迹就越清楚,我心里就越绝望。
完了,狐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3
一路头朝下栽进坑里,我干脆躺在那装死。
万一和尚真被骗过去了呢。
被和尚从坑里挖出来,抖了三抖,抱在怀里。
悄咪咪睁开一只眼偷瞧,撞上和尚了然的目光。
吓得往他怀里缩了又缩。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必害怕,贫僧为度你而来,并无杀生之念。”
我信你个鬼。
这和尚一下山,手上的妖死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连久不联系的族里,都特意传信,让我机灵点,见到这杀神,有多远就跑多远。
我没回话,和尚也不急。
找了块石头,抱着我优哉游哉地等着。
“女施主不想回话也没关系,贫僧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
我还是没睁眼。
不就是耗着么,谁怕谁。
“也不知道昨夜的精气能撑多久。”
和尚像是喃喃自语,我却不能随便听听。
跟他干耗,损失的不是精气,那是我的命啊!
算你狠。
心里把和尚骂了个狗血淋头,行动上却谄媚地给他捶腿。
“大师,不是我不给你度,实在是我记忆有缺,自己都不知道执念是什么,爱莫能助啊。”
和尚沉吟片刻,自信开口。
“这样吧,如果施主愿意配合,贫僧愿将自身舍利相赠,助施主重生九尾,如何?”
还有这种好事!
“一言为定。”
伸出狐狸爪子立刻拍上和尚的手,生怕他反悔。
他掌心留下一个浅浅的梅花印,我看看因为栽坑里而脏兮兮的爪子,跟和尚白润如玉的掌心对比,属实有点惨烈。
和尚轻笑一声,拿出手帕,挨个给我擦了爪子。
我自暴自弃地瘫在他怀里,脸这种东西,只要丢干净,也就那么回事。
4
变回人形,亦步亦趋跟在和尚身后,看他怎么带我找记忆。
“大师,你莫不是逛青楼上瘾了。”
第二次签下卖身契了,简直无语。
合着他把我从上一个青楼截下来,就是为了卖第二次。
和尚倒是淡定,那些明里暗里的打量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这是你当年卖身的青楼。”
我一怔,看向楼内的装饰,没什么印象。
“当年,你以一舞动扬州,据说这支舞,蕴含了你的一段伤心情事,再跳一次,或许就能想到什么。”
和尚将我交给老鸨。
“这舞太难,没能流传开来,且非楼内花魁,绝不轻传,只能委屈施主了。”
我压下自进来后,心中猛然升起的酸涩。
带着笑意跟和尚调笑,“一舞动扬州,大师一个出家人,竟也了解这些,不正经。”
手中的红丝帕拂过和尚的脸,不等他躲开,便轻盈转身,跟着老鸨离开。
直到换上一身红色舞衣,方才知晓,这舞,竟是火中舞。
在熊熊大火中起舞,寻常人即使能跳完,也彻底废了。
不失传才怪了。
随着动作,在赤红的火焰里,我放任了心底涌上的情绪。
石中火,梦中身,短暂而绚烂。
这一舞,只为告别。
“怎么哭了?”
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声音是很正常的询问,我偏从里面听出了怜惜。
下一刻,和尚伸手,轻拂去我的泪珠,眉眼温柔。
当怜悯终生的佛,独独将温柔给予一人,怦然心动,不过一刹。
“和尚。”
低唤一声,抓住他离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这只手带着些微的暖意,但和这火的灼热相比,已算清凉。
和尚没有说话,没有挣脱,只是温和且包容地看着我。
“大师,我想吸你的精气。”
拉过和尚的前襟,四目相对间,他有些难得的慌乱。
伸手摸上他淡粉色的唇瓣,晶润,柔软。
我闭目亲上去,又在咫尺之间停住。
“可以吗?”
没等到回答,和尚主动覆了上来。
夜凉如水,烈焰熊熊。
和尚,世人苦难,佛陀也不能救全,万千信徒中,你既选了我来度,是劫是缘,都别想再摆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