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皇朝的天狐公主,从来高来高去,锦衣玉食,何时遭遇过这样的事情?
“真是可恶!”白冰岚眉目含恨,恨恨想道,“果然这些人族,天生卑贱;还号称人间天堂的杭州,居然小偷遍地,素质比咱妖族差多了!”
“唉!”躺在廉价客栈的木板床上,感受着硌得自己生疼的硬木床板,她忍不住叹道,“唉,我那凹凸有致、青春玲珑的身材啊,经历这一劫,你们都要变得平庸了……”
想到这里,之前经历那么多磨难都没哭的少女,这时却流下晶莹的泪水来。
正凄风苦雨时,却听得“咚咚咚”几下砸门声,然后有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正高声大嗓地叫道:“白姑娘,白姑娘,你出门了吗?”
停顿了一下,高亢的声音又传来:“别装不在了!就你那娇弱身子,这么早能去哪儿呢?我说你那半个月的房钱,什么时候结?老身当初看你可怜,才让你先住店再付钱,没想到老娘却看走了眼,你这小娘皮看起来身娇肉贵,却没想到竟是个没钱货!”
“俺孙大娘做的可是小本生意,你再不给钱,我这‘富贵大客栈’,可快周转不了啦!”
和昨天响了一夜的春风细雨截然不同,老板娘这番话如同连珠炮一样,纵然隔着粗粝的木板门,依然如狂风暴雨般泼到了白冰岚的耳里。
涂山公主何曾被这样冷嘲热讽过?她忍不住就想跳下床,好生扇这人族泼妇几个大耳刮子——但转念又一想,身处敌境之中,受点委屈事小,若打人把事情闹大了,万一被哪个狡猾的杭州官儿看出端倪,认出她妖族公主的身份,那恐怕带来的后果和损失,不堪设想,甚至可能大过他们涂山国输给华夏国几场大战役。
一想到这,就像一瓢凉水忽然兜头浇下来,把天狐公主心中腾腾的怒火,瞬间浇灭。
这时候,不知道孙老板娘是不是良心发现,忽然语气转柔,温声说道:“小姑娘,其实也不是老身要逼迫你,咱们开门做生意,有自己的难处;如果店里住客都像你这样,只管住不记得给钱,大娘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去啦。怎么样?前天大娘跟你说的主意,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唉!其实哪用考虑啊,如果老身有你这样的花容月貌,啧啧,早就冲去青楼,自卖自身,不出三天,就成西湖画舫的头牌啦。到那时节,还说什么还不上房钱?整天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乘的是宝马香车,不止老身这样的夯货靠不了你近前,寻常人家的富贵公子想见你一面,还得出门左转,慢慢排队呢!”
“啧啧!别怪大娘粗言,你这小娘皮的身子骨儿,究竟是怎么长的呢?大娘打开门做生意,什么样的美娇娘没见过?她们跟你一比呀,简直就是烂菜叶跟佛跳墙!”
“若是只是容貌爽眼也就罢了,你这小娘儿的身姿眉眼之间,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媚气,跟戏文里说的狐媚子气一样,连大娘这样的老妇人看了,都忍不住要动心哩!”
“真的,白姑娘,你相信老身,就你这媚气天然,只要听我的话,让老身引荐你去青楼,甭说这房钱立马还上,不出十天半月光你分的缠头钱,就能把老身这家客栈买下!”
孙老板娘连珠炮般说到这里,一直忍着没作声的天狐公主,再也忍不住,聚起全身的力气,怒吼一声:“滚!”
正在门外说得起劲的老板娘,听到这声“滚”字,竟然愣住了。
不仅愣住,她还下意识地转身,真的一溜烟走下来,鬼使神差般回到门厅柜台的后面去。
直到站到柜台后面自己无比熟悉的位置,掌柜孙大娘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咦?这是咋回事?怎么俺才听得那小娘皮一声‘滚’字,就真的吃了一惊滚下楼来啦?”
“哼!其实并非老娘胆怯,”她兀自镇定地想道,“实在是这个小娘皮,看着身子娇娇柔柔,嗓门倒是古怪稀奇,听得人厌烦,老娘忍不住就走了。”
自我安慰一句,她抬眼看了看自家客栈大厅中粗陋的布置,忍不住也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唉,这世道,若我有那小娘皮十分之一的姿色,哪还用守着这个破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