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深的指尖还停在键盘上，机械键盘的蓝光映得他眼底泛着青。工位隔板外，整层楼的荧光灯都灭了，只剩前台小陆的工位亮着暖黄小灯——她在赶明天的客户提案PPT，偶尔传来咖啡杯磕在桌面的轻响，像颗石子掉进深潭。

林深揉了揉后颈，盯着屏幕上第327行的用户权限校验代码。这是他为金融客户做的核心模块，上周刚解决了一起数据泄露事件，现在要加二级验证，防止类似问题再犯。鼠标滚轮滑到右下角，监控软件的缩略图跳出来——这是他上周给公司装的，理由是“防窃贼”，实则是程序员的强迫症：万一哪天服务器崩了，至少能看清是谁踩了我的键盘。

画面切到茶水间。

一只三花猫正扒着落地窗的纱帘，圆眼睛盯着外面的雨幕。林深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2:19。这只猫叫“橘子”，最近总在公司楼下晃，昨晚他还拍了它蹲在电动车座上打哈欠的视频，发在大学室友群吐槽“这货比我还会摆烂”。

突然，橘子的爪子猛地拍在玻璃上。

“啪！”

纱帘被带得掀起一角，猫冲出去的瞬间，林深的瞳孔缩成了针——

窗外根本没有雨。

那是一面斑驳的老砖墙，墙根堆着褪色的快递箱，墙面还留着“XX路17号拆迁办”的喷漆。

林深的呼吸顿住了。他伸手点监控回放，鼠标却在发抖。

倒带。

画面退回2:18：橘子扒窗，歪头。

2:19：拍玻璃，炸毛。

2:20：冲出去，消失在墙根。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十七次。

“操。”林深骂了一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他抓起手机打给物业，刚拨通又挂断——这栋写字楼产权复杂，物业早被他拉黑三次。最后他拨通前台小陆的电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小陆，二楼茶水间监控，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两点二十一啊…林哥你还没走？”小陆的声音带着睡意。

“你看橘子。”

电话沉默了两秒。“猫？什么猫？”

林深的心脏重重砸在肋骨上。他盯着屏幕，此刻橘子正安静地趴在窗台上，尾巴尖轻轻晃，仿佛刚才的十七次冲撞从未发生过。

“没事，我眼花了。”他挂断电话，后背抵住椅背缓缓滑坐下去。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砸在写字楼玻璃幕墙上，像有人在敲一面巨大的鼓。林深摸出烟盒，又想起公司禁烟令，只能攥在手心捏扁。烟草的辛辣味钻进鼻腔，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雨天——

母亲撑着红伞接他放学，路过十字路口时，一辆失控的货车冲过来。他在伞下听见尖锐的刹车声，接着是母亲的尖叫。等他挣脱伞的束缚，只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和半片染血的红伞布。

警察说母亲被撞飞了十米，当场身亡。但他记得，母亲最后脸上的表情不是痛苦，是释然——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还有她手里攥着的，半块融化的樱花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