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凡,开门,快点开门!”
卷帘门的响声还在继续,门外传来一个人呼喊的声音。
是人!
我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拉开卷帘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张大头的大伯张庆元。
“啥事?门都要被你砸烂了!”我对张家人没什么好脸色,当年合谋夺我房产的事,我可是历历在目。
“大头的事,你也晓得了吧。”张庆元面带不善,“今天晚上我们要布置灵堂,找你拿点货,你速度点!”
“王老头已经死了,我这里不卖纸货了。”我不想理他,伸手就要拉下卷帘门,却被他一手挡住。
“陆一凡,你少废话,在这里拿货是看得起你,快点把东西准备起送到麻将馆!”张庆元黑着脸看着我,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他虽然年纪比我大,但身材粗壮,据说早些年练过功夫,要真打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张家人都是一样的泼皮无赖,偏偏个个生的人高马大,我要是不按他的要求送货,搞不好真的会挨一顿揍。
镇上没有人惹的起他们,也没有人待见我,肯定是没人愿意帮我的。
要想在这里混下去,只能向张家低头。
我深呼吸一口,服软道:“那我明天给你们送过去。”
“明天不行,必须现在就送,算命的说灵堂必须今天晚上布置好!”张庆元语气很硬。
可王老头说过,晚上不能出店门半步,自从我前天晚上出门后,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我现在哪里还敢在晚上出门?
“张大伯,你看匆忙之间我这里货也不全,明天我去进点货,丧葬用品一套给你们配齐,不能委屈了大头是不?”我递上一根烟,小心赔着笑脸。
我语气讨好,张庆元的态度终于柔和了一些,但他嫌我的烟太廉价,没有接。
“明天送也不是不可以,但今天必须拿点香蜡纸钱先用着,不过你这店里都是存货,价格嘛……”说到这里张庆元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秒懂他的意思,立马接过话头:“咱这谈钱就伤感情了,什么价格不价格的,今天晚上的纸钱我包了,张大伯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那明天的?”
“打六折!”我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必须要最好的,档次最高的!”
“没问题。”
张庆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找了一个大塑料袋给他,他毫不客气地扒拉了一大堆香蜡纸钱和元宝之类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袋。
反正是王老头留下来的东西,我没有花过一分钱,白送就白送吧,我也不怎么心疼。至于新进的货六折卖给他,也不亏,我跟着王老头进过几次货,知道进价是四折。
这样算来,我还可以赚一点呢。
最重要的是,免去了晚上出门的风险,钱是重要,可命更重要啊!
张庆元提着袋子离开,我重新关好门,回到二楼睡觉。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卷帘门嘭嘭直响。
麻蛋,这狗日的张庆元还不满意?
我起床披上衣服气冲冲下楼,拉开卷帘门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外面空荡荡的,鬼都没得一个。
没人?
是哪个王八蛋恶作剧?让我逮住非揍他一顿不可!
我正想出门看看,挂在门口的铜风铃突然叮叮咚咚响起来。
不远处虚虚实实的,好像有个人影朝这边缓缓移动。
“哪个瓜娃子?”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人影越来越近,一张惨白的大脸出现在灯光下,灯光照不出他的影子,没有血色的嘴唇机械地一开一合,传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陆一凡,打麻将不?”
妈呀,竟然是死去的张大头!
我吓得魂飞天外,大叫一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坐在床上,浑身冷汗涔涔。
是,是梦?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梦也太真实了,一定是被白天的事吓着了。
再次躺在床上,我心里总是不踏实,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赶紧爬起来洗漱。
夜里的梦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让我更加确定张大头的死和那一万块钱有关。那钱是在我家铺子门口捡的,搞不好他前天晚上来找我就是这个原因。
想了又想,我早饭也顾不得吃就骑着王老头的三轮车去进货,希望张家早点把葬礼办完,让张大头早点下去投胎别来纠缠我。
这三轮车和王老头一样又老又破,还是人力的,蹬的我汗流浃背,丧葬用品的批发市场在县城,骑了一个多小时我才到。
年还没过完,这里的店铺都还没开门,除了我半个人影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以前王老头进货的时候,我帮过他几次忙,知道他喜欢去一家老字号,可是人家大门上贴着大年初八才开门的通知,想要在这进货是不可能的了。
但今天要是不能把货送过去,张家的人一定会找我的麻烦,我只好抱着希望在市场里转一转,碰碰运气。
转了一圈,一无所获,正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一转身不经意看到街角深处立着一个牌子。
牌子上写着:丧葬用品,开门营业。
哟!还真有开门的!
我赶紧蹬着三轮车过去,看见一家破破烂烂的小批发店,门里黑洞洞的,门口上方挂着一个褪得看不出原色的招牌,上面写着:福祥丧葬用品。
这家店我记得,以前发生过火灾,房子烧的只剩下一个黑壳子,年前不久我帮着王老头来进货的时候房子还是烧毁的样子,这么快就重新开张了?
我走进店里,立刻打了个寒颤,这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低好几度,阴冷阴冷的。
环视了一圈,只见墙壁脱皮货架老旧,一盏钨丝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一点都不像新装修的铺子,倒是像开了几十年的老店。
店里纸货很齐全,货架上堆得满满当当的,元宝冥钞一应俱全,连纸扎的金童玉女都有,这可不多见了。
柜台后空无一人,门大开着,老板却不在。
“有人吗?老板在吗?”我对着铺子后屋喊道。
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只有我的声音在阴森的店铺里回荡。